除了陸東深所在的房間被要求撤下地毯外,整個天際酒店的房間都鋪地毯。所以,陸東深進門第一腳踩到的就是碎玻璃,散落在地毯裡,在銀色錚錚的銀雪映襯下閃著光,蔓延了整個玄關。陸
東深只覺得頭皮都在發癢,渾身的不舒服,他的腳反覆收回放下了幾次,每每錚亮的皮鞋踩在地毯裡的玻璃時他都覺得脊樑骨跟著發直發硬。他不是單純的潔癖,還有嚴重的強迫症,所以一方面很想逃離這個房間,一方面又見不得房間糟亂,恨不得將房裡所有的東西都清空出去才算舒坦。房
間管家也多少聽說這位新任總經理的一些習性,見狀忙說,“陸總,我還是叫保潔來清理一下您再進去吧。”
陸東深壓下頭皮發麻,“不用,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蔣璃所在的是總統套,格局跟陸東深所住的一樣。
管家沒有誇大其詞。這
房間裡的東西果真是能砸的都砸了。
上到巨幕的3D電影屏,下到一隻玻璃杯無一倖免,更別提房裡的電器、餐具等等,客廳裡的名畫、壁畫等也都毀了,陸東深試圖去開燈,可摸了一手黏糊糊的東西。這一刻他的內心是崩潰的,前所未有的坍塌。強忍著不適開了燈,這才看清眼前的狀況。整面牆被塗鴉的亂七八糟,紅呼呼的一片,定睛一看竟是番茄醬。陸
東深忙洗了手,洗手間裡尚算能忍,除了被砸碎的鏡子外,其他的還算完整。
蔣璃果真還在喝酒。
玄關的光亮打不到面積更大的客廳,可襯著皚皚白雪的光線就足以讓蔣璃整個人看上去柔軟,當然,如果忽略不看應該被芬蘭刀破腹的沙發,那一道劃痕從沙發頭到沙發腳,豁開的大口子已然將沙發報廢,陸東深能想象到她手持刀劃開沙發時的情景,就像是在祈神山上她一刀扎進那深潭怪獸的身體一樣。
可明明就是這般暴戾和破壞力極強的始作俑者,安靜下來卻成了最無助的那一個。她
整個人靠在長窗旁,蒼白的臉映在玻璃上,腳旁和四周散落了不少酒瓶子,啤的、紅的,手裡拎著的是瓶白的。照這架勢,不喝死也是喝得爛醉如泥了,但反常的不吵鬧,許是所有怒火都用在砸東西上了。陸
東深走上前,環視了一圈她的戰果,他還真是小瞧她了,看來這女人的酒量不淺啊。
低嘆一聲,蹲身下來。她
闔著眼沒動靜,那件帶血的白衫還摟在懷裡,拎酒瓶的手搭在腿上。陸東深細細打量過她不是一次兩次了,像是這般光景倒是頭一次。她有多面,或功於心計或義薄雲天,或尖酸刻薄或兩肋插刀,她狡猾又狠毒、她直爽又矯情,等等如七竅玲瓏,可陸東深最能記住的就是她在祈神山上抓麝香鼠的模樣,不服輸、執拗和驕傲。
再看到醉酒後的她,讓陸東深終於清晰地明白,其實她不過就是個孩子,所有的多面都緣於她的單純和天真。
應該是痛恨他的吧。如
果他在場的話,估計紮在沙發上的那一刀就會紮在他身上。陸
東深想到這,不知怎的竟笑了。他
放輕動作,將她手裡的酒瓶拿了下來,原本想找個位置擱好,但一看周圍環境也就作罷。她
懷裡的那件長衫剛被抽走,她就冷不丁醒了。
醉眼朦朧。她
轉頭看著他,瞳仁的光明顯的不聚焦,渙散得很。陸東深也看著她,窗外是簌簌而落的飛雪,悄無聲息,室內是清淺的呼吸,男女之間,吐息之間靜若幽蘭,交織交纏。蔣
璃醉酒,始終不會是安靜的那一個,見他在看自己,她晃晃悠悠起身,陸東深不知道她要幹什麼,伸手來扶,她就順勢勾住了他脖子,瞅著他的眼睛瞅了半天,突然吃笑,伸出食指指著他,“你眼睛裡有我啊。”一
句醉話,卻像是一把極小的鉤子,輕輕在陸東深的心口上勾了一下,不疼,有一絲莫名的癢無聲擴散。他
低笑,“是啊,有你。”
蔣璃就笑得更是花枝爛顫,許是頭真的暈,就將額頭抵在他的鎖骨上,“為什麼啊?真是奇怪,我怎麼進你眼睛裡了?”陸
東深唇角始終含笑,將她輕摟入懷,低聲道,“是啊,真是奇怪。”蔣
璃在他懷裡搖頭,也不說話了。沒一會兒,陸東深就覺得胸口微涼,托起她的臉一看,她竟哭了。哭得無聲無息,眼淚顆顆砸落,好半天低語,“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什麼了?”
陸東深沒由來地心疼,她質問地絕望,揪著他的情緒也跟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