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耀明鬆開手,起了身,與陸東深面對面而站,許久後,譚耀明說,“陸總,一事相托。”蔣
璃如脫了骨,只剩下雙手撐著身體的力氣,她看到譚耀明離開的腳步,也看到了陸東深踩在血泊中光亮的皮鞋。
陸東深看著她,她也仰頭看著他,嘴抖得厲害,這個男人是她墜崖身亡前的最後一抹光亮,可她這般所有的期翼和請求全都匿在這抑制不住的顫抖之中。陸東深俯身下來,長臂一伸將她拉了起來。蔣
璃整個人都綿軟無力,雙腿也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陸東深手臂有力地托住她的身子,任由白襯衫被她身上的血染紅,她一手撐著他的手臂,一手緊緊揪著他的襯衫領口,很快,他的領口也是血跡斑斑。
她哽著嗓子,叫著他名字,“陸東深……”剩下的話一個字吐不出來。
陸東深一手圈緊她,一手攀上她的臉,粗糲的拇指輕輕蹭去她嘴角的血,她的絕望他看在眼裡,她的顫抖他感受的到,她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卻明白她想說什麼。將她臉上的血一點點擦乾淨後,他說,“楊遠,看住她。”說
完這話他就鬆手離開,蔣璃一伸手沒能抓住他的衣角,只留了一抹血在他的袖綰之上。
被楊遠一路架著出了醫院,蔣璃才看清楚外面的情況。一
輛輛警車一字排開,醫院所有的出口都被警方圍個嚴實,各個荷槍實彈,手拿防爆盾,處於一級警備狀態。警燈交織,恍若白晝,陸東深的人在與警方對峙,毫不相讓。還
有一隊人馬,沒穿警服,西裝革履。燈光閃過一輛車,饒尊在車前負手而立。
光影間,蔣璃就看見了他。所
有的悲痛和絕望瞬間化作憤怒,又擰成了一骨子戾氣,促使她發了瘋似的衝上前去,楊遠一驚,緊跟其後。饒
尊也看到了蔣璃,還未等她衝過來就先看到她身上的斑斑血跡,大踏步迎上,剛要問她傷到哪裡,就見蔣璃一個耳光甩過來。響
徹夜空,驚訝四座。饒
尊僵住,臉頰紅了半邊,他身後的保鏢見狀要往前來,饒尊一聲厲喝,“退下。”
楊遠也帶著人迎過來。蔣
璃憤恨地盯著饒尊,眼神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饒尊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冰冷地很。楊
遠不想節外生枝,在旁說了句,“蔣小姐,上車吧。”
夜色蕭蕭。直
到蔣璃的身影吞沒在無邊的夜色裡,饒尊依舊站在原地。許久,有手下過來,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高全,壓低了聲音說了句,“尊少,裡面的情況大致瞭解了。”饒
尊冷著臉回到了車裡。
高全也跟著上了車,跟饒尊彙報醫院裡的死傷情況。
饒尊倒了點紅酒,藉著光亮,輕輕一晃杯,紅色酒液就掛了杯子,很快又朝四下散去,這般色澤讓他想到蔣璃身上的血跡,還有她眼裡的猩紅。高全說,“還有天餘,他……”
饒尊抬眼。高
全硬著頭皮,“他救不過來了,死在譚耀明手裡。”饒
尊狹長的眼閃過寒光,抿唇時下巴的弧線冰冷,修長的手指猛地用力,酒杯於他掌心之中應聲而碎,他薄唇吐出四個字,“死不足惜。”高
全也明白了饒尊的意思,少許後道,“天餘自作主張調了尊少你的人,他死得利索,卻留了爛攤子給尊少。今晚又是陸東深親自出面,看來他跟我們的樑子是結定了,只是夏小姐那邊——”
饒尊拿紙巾的手一頓,抬頭看了高全一眼。高全馬上改口,“蔣小姐怕是對尊少已經誤會了,要不要我過去解釋一下?”饒
尊又垂下眼,沉默不語,直到將手擦乾淨,才道,“不用,我和她來日方長。”
**八
名弟兄,兩名當場身亡,兩名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單,剩下的四名也是命懸一線。
蔣璃不敢閉眼。
因為只要一闔上雙眼,就能想起齊剛臨死前的一幕,還有譚耀明那雙殺人殺紅了的眼睛。譚耀明自從那晚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但也沒聽說他被警方帶走。還
是天際酒店的那間房,落日餘暉,曾是她即使感到孤獨卻又想去觸碰的時刻,她還記得那一天夕陽的光亮穿過手指時的溫暖,可這溫暖終究轉瞬即逝,原來,夕陽西下原本就是薄涼。
她對楊遠說,勞煩將那六名弟兄送到她的住所,醫院救不活的我來救。
譚耀明冒死露面就是為了他的那些弟兄們,哪怕耗盡心力,她能救活一個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