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長,日頭拖了好久都不落山,漸上餘暉時,秦川就開始熱鬧了。
在這裡,夕陽初上就起床的人就好比正常人的天一亮就醒,算是早起了。
秦川“早起”的人不少,敞門聲、說話聲、孩子的哭鬧聲、洗漱聲、犬吠聲甚至還有雞鴨叫,等等聲音漸漸活躍了秦川的煙火氣。
炊煙裊裊,挨家挨戶都是柴火的香氣。
秦族長來的時候,秦三嬸正好給陸東深他們送了新摘的瓜果,扛著鋤頭下地的村民有經過秦三嬸新房的,跟秦族長打了個招呼。
秦族長心事重重,敷衍式的點點頭權當回應。
那村民沒走,後面又跟上了三三倆倆個下田的人,他們在院落的門前駐足了一小會,衝著裡面指指點點,秦川接二連三來了外人,這教他們心裡不安。
秦三嬸送完瓜果就走了。
秦族長隻身前來,蔣璃心知肚明,這結果八成是商量得不大痛快,但這並不是她關心的。
倒了茶,秦族長也沒心思喝,看向蔣璃,問她如何稱呼,蔣璃道了“蔣”姓,秦族長便直接稱呼她為蔣姑娘,開門見山就問,“你有多大把握治好我孫兒呢?”
類似這種問題在祠堂的時候他就問過。
蔣璃端起杯子,手持杯蓋颳了刮水面,說,“太過保證的話我也不說,前提是,先要見到孩子才行。”
“是,是……”秦族長眉間凝重,幾番端起茶杯又放下。
陸東深坐在蔣璃身邊,瞧見秦族長遲疑的態度來後,開口,“有什麼為難之處不妨說出來。”
秦族長看了陸東深一眼,雖說他跟眼前這位陸姓男子接觸不深,可初次交鋒就能看出他的鋒利和步步緊逼來,不容小覷的一個人。
他嘆了口氣,如實相告,“也不是什麼為難,秦川族老們同意蔣姑娘提出的條件,只是……”饒尊也在屋子裡,與阮琦坐在另一側的椅子上,笑著補上了秦族長吞吐的話,“只是你在擔心,萬一蔣姑娘治不好天寶,你的壓力就大了對吧?”
秦族長面露尬色。
蔣璃在旁笑了,“被人口誅筆伐的滋味是不好受,作為一族之長,冒著違反族規的風險留下外人本來就落人口實。
但是秦族長,這筆交易你並不虧,我治不好天寶,你也不用掏出配方,沒損失什麼,只不過就是事態保持了原樣。”
“不不不,蔣姑娘,求你一定要治好天寶,他可是我們全族未來的希望啊。”
秦族長近乎懇求。
不用秦族長多說,蔣璃他們幾個也看得出來秦天寶的重要性,畢竟是族長家的孫兒,不出意外的話那孩子就是未來族長。
蔣璃走過不少地方,也到過不少村莊,越是僻遠的地方,在領導層的“選拔”上就越是傳統。
這種方式放到現如今未必試用,因為有可能會埋沒不少管理人才。
所以,秦族長說得這麼堂而皇之令蔣璃多少有些反感了,哼笑,“還世襲制呢?”
秦族長沒惱,看向蔣璃神情認真,“不,秦川一向舉賢不舉親,天寶之所以被看做全族未來希望,是因為他有坐上未來族長的能力。
那孩子很有天資不說,而且還與眾不同,他的感覺很靈敏,有時候說出來的一些事都會靈驗,巫祝說,那孩子是會挑起秦川大梁的人。”
陸東深在旁聽著這話,品出其中的意味來,“換句話說,秦川族長的任用也要透過村中巫祝?”
“巫祝是可上達天聽的人,雖說她不能完全做主,但意見也很重要。
在秦川,大事小情都不能沒有巫祝。”
陸東深淡笑,“配方的事也一樣?”
在旁的蔣璃一激靈,抬眼看了看陸東深,心想著還是他,怪不得秦族長在這吞吞吐吐的,原來就是這個原因。
果不其然,陸東深說中了秦族長的擔憂,他點了下頭,清了清嗓子看著蔣璃,“經過商討,秦川族老們同意以忘憂散來交換,可問題是,秦川所有藥草和配方都歸巫祝看守,這是他們世世代代的責任,所以,想要拿到配方就需要徵得巫祝的同意才行。”
陸東深微微蹙眉。
他這邊一皺眉,秦族長在這頭心裡就沒底了。
饒尊說話直接,“秦族長,這麼做不妥吧?
我們這邊治好了你孫兒,巫祝那邊不同意的話我們怎麼辦?
這可是存在卸磨殺驢的風險。
又或者這樣,你們先跟巫祝溝通,她同意交出配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