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硝煙,血的味道,空氣被奧術能量灼燒分解,岩石與鋼鐵分崩離析。
22號邊界營地已經被夷為平地。
雕塑般沉默的黑甲騎士們佇立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中,來自交戰雙方的屍體縱橫交錯地倒在這片戰場上,當太陽昇起,晨光中有呼嘯的寒風吹過平原,把血腥與硝煙的氣息送出很遠。
在那些尚能站立的黑甲騎士之間,有人的甲冑已經破爛,露出下面同樣破破爛爛的軀體——被灼熱刀鋒或射線撕裂的血肉在寒風中抖動著,邊緣蠕動出不正常的肉芽和粘稠詭異的增生物質,這本應是讓普通人類感到恐懼的景象,然而騎士們對此卻彷彿毫無所知,只是在原地沉默地等待著命令。
騎士團的首領,摩格洛克伯爵站在戰場邊緣的一塊石頭上,沉默地看著自己剛剛取得的戰果——在他那渾濁躁動,記憶支離破碎的頭腦中,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但很快這點想法便被更加狂熱的思緒取代了。
他開始醞釀接下來的作戰計劃,開始思索應該如何擴大手頭的戰果,在此之餘他也略有些驚訝——驚訝於這座營地給鐵河騎士團造成的出乎預料的傷亡。他從未想過強大無比的鐵河騎士團僅僅為了攻陷一座邊界據點竟然都會產生近四分之一的戰損,這幾乎相當於正面強攻一座有超凡者坐鎮的城堡的損失,然而駐守在這裡的敵人……僅僅是一群普通人罷了。
這座據點甚至只有一層圍牆。
這讓摩格洛克伯爵心中泛起一些奇怪的感覺——哪怕是在腦海中不斷轟鳴,不斷湧出各種不可名狀的呼嘯和呢喃聲的狀態下,他也從那感覺中品出了某種……警惕。他似乎還知道那警惕來自何方,那是來自他“效忠提豐”的人性部分:他從那些戰鬥力強大的普通人身上看到了威脅,對自己祖國的威脅。
然而很快,他連這點清醒的思緒都消失了,某種源於靈魂深處的煩躁在鼓動著他,他覺得自己還有使命要履行,有一個比祖國和君主更加優先的效忠目標,這個效忠目標需要他做出一些更大的成果……
或者,把自己手下這支隊伍帶入更崇高的覆滅。
摩格洛克伯爵抬起頭,他看到帕拉梅爾高地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他知道那座高地上有一座對塞西爾人而言很重要的天文設施,情報顯示那設施剛剛落成不久,雖然有軍隊在附近駐守,但應當無法抵擋鐵河騎士團剩下的戰力,而在那設施內部……似乎只有一群羸弱的研究人員,以及兩三個雖然強大但已經上了年紀的老法師……
這應當足以進一步激怒塞西爾人——而且,進攻一座學術設施的難度顯然遠遠低於進攻長風要塞。
他抬起手,附近正在休息的、戰力尚還充沛的騎士們立刻彷彿接到心靈感應般迅速起身並聚集到了他身旁。
在簡單整頓之後,鐵河騎士團的騎士們重新整理好隊伍,離開了已經失去價值的二十二號邊界營地。他們來到一處緩坡,在這裡,摩格洛克伯爵清了清嗓子(他總想清嗓子,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嗓子眼裡似乎一直有東西在動來動去),想要釋出下一條進攻命令。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奇怪的、令人牙酸的嗡嗡聲突然從不知何處傳來,吸引了這名提豐貴族的注意力。
他甚至沒有抬頭,便依靠經驗和骨子裡的神經反射完成了判斷——那是塞西爾人的魔導兵器在發動攻擊,而騎士團現在還沒有完成蓄能,缺乏聯合護盾的情況下戰士們無法抵抗塞西爾人的武器——在這一瞬間的判斷之後,他立刻便下令所有人散開並臥倒,準備躲避接下來連續不斷的炮擊。
然而騎士們剛剛來得及動了一下身子,一道刺眼且蘊含著恐怖魔力的白色光束便掃過了天空,從極遠處橫掃而至,光束所過之處萬物皆灰飛煙滅,岩石與鋼鐵瞬間炸裂或熔融,而脆弱的血肉之軀更是當場氣化,整個騎士團就彷彿被巨浪橫掃的沙堆城堡一般淹沒在致命的白光中,即便是失去正常思考能力的“怪物”,在這可怕的白光中也淒厲地嚎叫起來。
在摩格洛克伯爵迅速消散的混沌意識中,他什麼也沒有回憶,什麼也沒有思考,甚至來不及感嘆。
虹光射線的速度顯然不是尋常炮彈可比的——哪怕是訓練有素的騎士,也躲不開那些死神凝視般的能量洪流。
數公里外,一列覆蓋著厚重鋼鐵的裝甲列車正在低速巡航,列車尾部的武庫車廂上方,擁有流線型外殼和大型聚焦水晶的虹光炮正在一點點冷卻下來,車廂後端的覆蓋結構在機械裝置的作用下向兩側揚起,露出了裡面已經呈暗紅色的導熱柵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