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是……以我們目前的技術水平,不具備解決這個干擾因素的可能。
“基於此,諾依將提出最後一個建議——這是我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或許也是讓我們兩個文明其中之一有機會延續下去的唯一希望。”
會議室中所有的目光都緊盯著那些從四光年之外傳來的話語,高文心中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正漸漸湧現上來,而在片刻的沉寂之後,來自諾依星球的一大段資訊便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根據我們的智者分析,洛倫所掃描到的魔潮引數雖然受到了‘太陽’干擾,但這並不意味著兩個引數就都是錯誤的,理論上,魔潮觀測裝置在‘雙重透鏡’的影響下所讀取到的魔潮波動實質是一個真實波動與一個扭曲波動的疊加結果,因此,你們掃描到的兩個資料中有一個其實是正確的,而這個正確資料,應該指向你們口中那顆被稱作‘奧’的恆星。
“而我們遇上的問題,是無法從這兩個波動引數中找到‘正確’的那一個——這是由於缺乏系統外的‘純淨參考值’,兩個引數又都表現出了符合魔潮特徵的狀態,導致我們無法確定哪一組資料來自‘奧’的投影,哪一組資料又來自‘太陽’的干擾。
“既然以現有技術水平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那麼我們便只剩下一個選擇……諾依將與洛倫執行最後一次同步觀測,在得到兩組資料之後,我們雙方各自選擇其中一組資料作為本星球的‘屏障秘鑰’,這樣不管哪一組資料是正確的,我們都至少可以存活下來一個。
“諾依社會已經為此做好準備,而作為較早接觸魔潮的一方,我們還將盡可能地在魔潮抵達之後傳送本星球的實時狀態,儘管理論上到時候兩顆星球之間的超光速通訊會被切斷,但我們仍將盡最大努力向外傳送訊號,這樣如果我們選擇的是正確的‘秘鑰’,洛倫也還有機會得知這個結果,不至於在半年後做出錯誤選擇。
“如果你們沒有收到這個訊號,那就直接選擇另一組資料——請把這當成我們留給朋友的最後一份禮物,並依照之前的約定,照拂好諾依的繼任者。”
列印裝置傳來的咔噠聲終於漸漸停止了,嗡嗡作響的魔網終端也轉入待機畫面,會議室中一時間陷入了異常壓抑的靜默,而直到來自諾依的訊號結束,高文的目光仍然久久地停留在那條已經停止吐出的紙帶上,在注視了不知多久之後,他才在心中發出一聲輕嘆。
這是他在之前便隱隱約約猜到的結果,可他沒想到諾依人真的會這麼做。
一種無力感,以及一種窮盡一切之後仍然難以撼動命運惡意的憤怒漸漸湧上心頭,但在這炙烤般的怒火中,高文反而異常地冷靜著,理智凌駕於憤怒之上告訴他,這其實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是兩個文明共同努力瞭如此之久後所得到的報償——哪怕是在這世界如此深沉的惡意之下,兩顆星球仍然有至少存活一個的把握,相比起過去無數季文明全滅的結果,這已經是星空下的奇蹟了。
但感情的部分告訴高文,他不喜歡這個結果。
不止他不喜歡這個結果。
座椅碰撞的聲音突然從圓桌旁傳來,在數位專家都眉頭緊鎖、沉默不語的壓抑氛圍中,一個留著灰白色長髮旳、身材略顯瘦弱的身影猛然間站了起來,那是詹妮,在往常的會議中總是顯得格外沉默的詹妮,這位出身貧民、來自王都的符文師雙手撐著桌子,指節因為用力而顯得發白,她彷彿壓抑著什麼,嗓音都有些顫抖:“我們真的到了必須選擇這種方案的時候麼?在付出瞭如此多的努力,在向前走了這麼遠之後,到頭來我們還是要被迫和命運賭博麼?”
距離詹妮最近的幾位學者有些驚愕地看著這位平日裡總以溫和謙遜姿態待人的大符文師,他們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樣子,可高文卻知道這是為什麼,他只是平靜地注視著詹妮的眼睛,等對方話音落下之後才用沉穩的嗓音打破沉默:“詹妮,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難以接受這個結果——事實上,我也非常不喜歡這個結果,但我們此刻需要的是一個方案,一個可執行的方案,你有思路麼?”
“我……”詹妮張了張嘴,她的臉色很不好,連日工作的疲憊與精神上的壓力都堆積在她的肩頭,這讓她的身體都微微有些搖晃,但下一秒,她還是用撐著桌面的手臂穩住了自己的身子,在高文平靜卻又蘊含力量的注視下,她的情緒平靜了一些,嗓音也再度平和,“我沒有明確的方案,但我有思路,我認為現在還不到徹底放棄的時候——我們仍然有機會透過數學的辦法,從目前那兩個引數中找到正確的結果……”
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