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夠吃了麼?西北邊境那邊現在應該不會再凍死人了吧?安東尼一直想在東部地區建造一座堅固的大城,那座城建起來了麼?
“我真的很想看看,你那個時代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模樣,我想象力不足,也勾勒不出未來的風景,但我想那至少會是個比現在更好的時代吧?
“我們這個時代……不怎麼好。別誤會,我仍然熱愛這片土地,熱愛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以及我們共同建設起的一切,但即便如此,我們仍然生活在一個艱難的世道,糧食總是不夠吃,北方的天氣比我們啟程時所知的還要寒冷。溫暖的地方離廢土太近,安全的地方萬里冰封,我們已經在這片陌生而冷硬的土地上開墾了許多年,但這片土地仍然將我們視為陌生人……
“但是到了你那個時代,這應該都已經是過去的記憶了吧?
“朋友——我不知道你是否會視我為朋友,但我想這麼稱呼你。高文卿說你會繼承他的記憶,繼承他的軀體和姓名,在降臨大地的歲月裡,你就將是另一個他。儘管對於像你這樣的存在而言,這可能只是一個臨時取用的軀殼,但他跟我說,你值得信賴,值得把許多東西託付,而我一向是信任他的,所以現在我也信任你。
“我相信——如果你連這跨越時光的約定也願意遵守,連一個在你眼中可能眨眼即逝的族群也願意關注,那你也一定能實現高文卿和我所暢想過的那些事情。
“所以我便將這一切都託付給你了,一個爛攤子,一個爛世道,一個不那麼有前途的種族,一個碎成一地的文明,怎樣稱呼這些都可以——但請務必珍重它們,因為即便再爛,這也是我們一路走至今日所擁有的一切,是我們最為貴重的珍寶。
“你素未謀面的友人,c。”
信並不長,這並非什麼傳遞驚人密辛的信函,也不是交待家國大事的遺書,這真的就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用來傳遞一份註定得不到回應的問候,就好像刻意想在高文的記憶中留下一份痕跡般,查理留下了這麼一頁文字,而且在高文把信看完之後,這些文字便開始漸漸消散在黑暗中。
它們畢竟不是實實在在的物質,而只是由記憶映照出來的投影。
高文抬起頭,他看到那個正坐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也突然開始變淡、消散。
這畢竟也只是一縷被夜女士強行保留了幾個世紀的意識——甚至連靈魂碎片都談不上。
“看樣子該說再見了,”高文·塞西爾的幻影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放鬆的表情,“我留在這裡就是為了傳遞這封信,現在我終於把這最後一件事做完了。”
高文也站起身,他沉默注視著眼前的身影,片刻之後終於還是沉聲打破了這份靜默:“你知道麼,其實查理和你託付給我的‘安蘇王國’早在幾年前就已經化作歷史了——那王國病入膏肓,我只能親手送了它最後一程。”
高文·塞西爾靜靜地注視著高文的眼睛,隨後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那位‘女士’已經告訴我了——但你知道麼,其實早在幾個世紀前,查理和我就已經猜到了或許會有這麼一種可能性。”
高文皺了皺眉:“你們猜到了?”
“是的,猜到了,”高文·塞西爾輕輕點了點頭,“王朝沒有永恆,一幫逃難者倉促之間七拼八湊起來的王國更難說得上有多麼厚重的積澱,我們沒有深藍之井那樣能輔助王室維持絕對權威的‘閥門’,也沒有剛鐸帝國傳承幾千年的嚴密體系以及詳實史料,開拓者是英雄,可英雄的後裔又能是什麼?那就只是後裔罷了……幾十年,幾百年,幾十代人之後的安蘇會爛成什麼樣我們根本就不敢想。
“所以那時候我們就想,如果是你,如果你確實曾見識過你向我描繪的那些‘風景’,那麼你多半是忍受不了那樣的爛攤子的——而且即便不是爛攤子又如何?我們那一代人打下的基礎註定了王國發展的上限,而這個上限……遠遠不足以對抗魔潮與神明。
“所以安蘇沒了就沒了吧,活人管不了身後事,查理從未想過他打造的王朝能有什麼萬世長存——當然,他晚年的時候會不會仍舊這麼想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走那時候他還很年輕。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又是如何想的呢?在繼承了我的記憶之後,當你親手推翻那個病入膏肓的王國時,你心中可有猶豫?現在站在我面前,你對自己當初的決定有所懷疑麼?”
“我一點都沒有猶豫,”高文微笑起來,一臉坦然地看著面前的身影,“而在見到你之後,我更是內心坦蕩到毫無疑惑——病入膏肓的王國不值得挽留,而且在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