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很廣闊,而文明生存艱難,進入太空的族群不免會被無窮無盡的孤獨感侵徹、吞沒,並被迫目睹一顆顆星球在魔潮之後殘留的遍地墳冢,我想……者應該就是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才會在星空中留下無數的遺物,還有像我這樣作為區域節點的‘星圖管理員’,並嘗試將一種薪火相傳的理念留給那些即將在廢墟和墳冢中誕生的‘後來者’,讓他們意識到自己並不孤單,在這橫貫宇宙的漫漫長旅中,總有看不見的夥伴在和他們一同向前。”
高文靜靜地聽著夜女士的話,他突然問了一句:“那你相信者的理念麼?你認為這段旅途上真的已經有了那許多彼此無法相見,但已經揚帆的旅行者麼?”
“我不知道,”夜女士的聲音很坦然,“我在這王座上坐了一百八十萬年,並未在星圖邊界的航標轉發站接收到任何來自新船團的導航申請,但即便如此,我仍然相信者的理念,我仍然相信在那些遙遠的航道中,在我所無法感知的星河深處,存在著其他已經成年的文明,而他們正在者留下的古老信標間蹣跚跋涉——就如你們即將踏出的腳步一樣。”
“……古老的神明選擇堅信未來,獲得了人性的哨兵卻絕望地放棄了等待,”高文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世事難料。”
“哨兵是一個遺憾,儘管它曾嘗試消滅這個世界,也曾將我視作死敵,但歸根結底,是逆潮在一個錯誤的時間節點,以錯誤的方式賦予了它人性……如果它覺醒的過程可以再慢一點,可以有充足的時間來學習應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或許會有另一種結局吧。”
高文不置可否,只是好奇地問了一句:“聽你的意思,除你之外應該還存在別的星圖保管員?你知道他們的情況麼?”
“確實存在更多的星圖保管員,因為即便是以者的能力,也難以建立起能夠將整個宇宙同步覆蓋的通訊和交通網道,星河之間的漫漫虛無會給系統造成驚人負載,所以星圖保管員是分割槽域負責的,但你要說其他保管員的情報……很遺憾,我們之間並無直接通訊。我只能確定,其他的保管員仍然在堅守崗位。”
說到這,這位古老的神只垂下了視線,某種飽含期許的目光落在高文身上:“他們在等著你們的造訪。”
“但這可能需要很多很多年,”高文坦然回應著這道視線,“即便我們從魔潮中生存下來,即便我們和比鄰而居的諾依人都踏入了大宇航時代,我們的原始飛行器要發展到可以跨越星河的高度也得經歷漫長的歲月。”
夜女士笑了起來:“和我們已經等待過的日子比起來,這只是彈指一揮間。”
“……倒也是,”高文也笑了起來,他看著那佇立在星空下的王座,看到那王座邊緣逸散出去的光輝彷彿與上空的星光連線到了一起,星光連線之處的導航信標熠熠生輝,“那現在洛倫文明算是接過了者的遺產麼?就是你所提到的,所有信標的導航許可權,以及整幅星圖——對於一個尚未真正踏出母星的文明而言,這份遺產到的可是早了點。”
“是的,早了點,”夜女士眨了眨眼睛,祂的聲音聽上去頗為愉快,“就在這一刻,我已經啟用並開放了洛倫、諾依以及你們周圍一定範圍內所有信標的導航服務,這些老古董都不再年輕了,但對於這個階段的凡人族群而言,它們仍可以服役漫長時間——可是正如你所說的,如果想真正享受這份遺產,凡人們最起碼得有能力從自己的搖籃走到門邊。”
“……在成年之前把禮物擺出來,看得見卻吃不著,”高文挑了挑眉毛,“這是某種激勵?”
“是的,某種激勵——因為平安度過魔潮不一定需要踏入星空,從滅世危機中倖存下來的族群是有可能陷入安逸的新搖籃的,我想你應該也擔心過這種事情,所以……現在我把禮物交到你手上了,就讓這成為塵世眾生繼續前進的動力,不要讓母星屏障成為這顆星球發展的終點。”
感受到夜女士這番安排的深意,高文輕輕點了點頭,而就在他點頭的一瞬間,突如其來的資料訪問便叩響了他的思維執行緒——在蒼穹站直接傳來的資料通訊中,他“看”到了一個連線申請,稍一愣神之後,他允許了這個申請,下一秒,便有龐大的資料直接進入他的腦海!
在這瞬間的恍惚中,他發現自己已經置身群星,一種前所未有的廣大視角覆蓋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看到宇宙在自己眼前展開,而一顆顆星辰正在自己身邊點亮,一條條航線,一個個信標,一個個他從未知曉其存在的古老空間設施正陳列在群星之間!
下一秒,他明白過來——這就是夜女士交到他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