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輪椅進入視野。
正靠在遲筱婧身邊。
骨節分明的大手略顯瘦弱,此時正微微用力,放在膝蓋上。
周言詞雙眼上移,男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眉宇間帶著幾分病態,但這依然無法掩蓋他俊逸的面孔。
雙眼帶著幾分暖意,似乎裡邊隨時帶笑,此時薄唇輕抿,不難看出他有幾分不悅。
而那份不悅,正對著周言詞。
只是礙於不在自家,收斂了脾氣,再抬眸一看,已經沒了半點怒意。對於脾氣的控制當真是掌握極好。
好一個溫潤有禮的男子。
只是眨眼間,周言詞便進了屋。
遲老爺子正低聲呵斥遲筱婧:“婧婧,進屋看看你父親。你父親如今身子不好,你這做兒女的,守在床前盡孝才是正事。”似乎,並不想遲筱婧再與周言詞對上。
遲筱婧到底沒說什麼,只是陰鬱的看了周言詞一眼,看了看空蕩蕩的右手,遲筱婧眼底滿是狠意。
就因她暗地裡蒐集謝岱齊兩口子的東西,便被謝岱齊斷了手,這份仇,她會一直記著!
呵呵,能把背地裡監控人,詛咒周言詞,安排人拔周言詞氧氣罩說的這麼簡單,只怕也只有她了。
遲筱婧推著輪椅男人,慢慢進了屋。
斷手之仇,不共戴天。
遲老爺子似乎對於請周言詞登門,有些尷尬,良久才親自倒了茶,嘆了口氣。
“周小姐,這次是我出爾反爾不守諾言了。請你原諒我這當父親的,唉……”老爺子有些無奈。
當初遲筱婧做出那等沒有臉面的噁心事,甚至還存了拔氧氣罩的害人之心,他才意識到,遲筱婧被自己養歪了。
與周言詞斷了關係,是他親口所說。
但如今,卻又厚著臉皮來了。
實在是……
“老爺子請說吧。”周言詞語氣有些冷淡。老爺子最大的錯,便是溺愛孩子。當初溺愛遲老三,如今溺愛遲筱婧。
說起來,這兩人的惡,都有他的推波助瀾。
“老三,要不行了……”遲老爺子聲音有點顫,對面二人卻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
老爺子心有所料,卻也止不住失望。
上次婚禮他參加了,也親眼看到了周言詞背後強大的關係網。若是這孩子生在遲家,那該多好啊。遲老大遲老二都從軍,一個少校,一個特種部隊隊長。
只怕,遲家能更上一層樓。
孽啊,都是孽債啊。
“你父親,想見見你。”遲老爺子說完便鬆了口氣,兒子快不行了,他這當父親的,便是知道兒子也錯,也只能厚著臉皮求上來啊。
遲家空蕩蕩的屋裡有片刻寂靜。久到遲老爺子臉色越來越難看時,周言詞才慢吞吞開了口。
語氣乾巴巴的有點狐疑。
“我……今天沒帶紙錢啊,奔喪也不需要我吧?”
這話,頓時堵得遲老爺子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罷了罷了,指望這孩子能生出惻隱之心,只怕還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他也看出來了,這孩子,不是個心軟的主啊。
甚至,他隱隱能感覺到這孩子手上的血腥。
不是個善茬,也不是自己能打主意的。
“罷了,你去看看他,送他最後一程吧。”老三被人斷了命根子,臉上被潑了硫酸,已經爛的沒法見人。老三,活的很痛苦。
他,放棄了治療。
周言詞不想見那男人,但想起剛才輪椅男,她心中卻有幾分不太舒服的感覺。似乎……他身上有自己的氣息吶……
還,真是怪了。
周言詞對著謝岱齊搖搖頭,自己上了樓。站在門口,聽見屋內遲筱婧壓抑的哭聲,和男人笨拙的勸解。
似乎那男人,對遲筱婧格外的寬容有耐心呢。
“你進來做什麼?你給我滾出去!你害我遲家還不夠嗎?你害了我爸爸,害了我。你這個孽障,你是遲家的剋星,滾出去啊!”遲筱婧一見周言詞便紅了眼眶,整個人都有些失控。
一激動,右手臂那空蕩蕩的衣服都動來動去,更是刺激的她發狂。
“你為什麼不死了,你為什麼不去死,是你攪得遲家上上下下不得安寧,是你害了我,害我沒了手,身敗名裂,害了爸爸……害得我遲家好苦啊,你怎麼不去死……”遲筱婧想朝周言詞衝去,卻被輪椅男一把拉住,緊緊抱在懷裡。
遲筱婧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