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思言很絕望。
躺在地上時,才感覺事情要遭。
坐起身,膝蓋都青了一大片,心中還有些犯嘀咕,這裙子哪有大紅大綠的花棉襖好看耐穿。
手中抓著那頭假髮,從地上爬起來,縮著肩膀和腦袋站在那兒。
低著頭盯著腳丫子,這一看心裡才哎呀一聲。
腳丫子塗了顏色,她怎麼給忘了!居然還赤著腳在地上走了這麼久。
“噗……”周錦站在後邊死死的捂住嘴,爺爺瞪了她一眼才把即將出口的笑給憋了回去。
那滿頭的七彩頭髮啊,天啊,跟只漂亮的野雞一樣。
白衣沉著臉,看著她,看著她,半響都沒說話。
空氣有瞬間的寂靜,好似時間都凝固了一般。白衣面上看著平靜,心中卻猶如被累劈了一般。
辛辛苦苦養的寵物叛變也就罷了,如今還被人拿著盆墨水潑了盆山水畫。
“這個,這個……這個其實還是挺好看的對不對?”賀思言抬起腦袋乾巴巴的看著主子,指了指滿頭頭髮。
白衣眼角抽抽,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眼神,感覺自己要瞎了,要被她氣瞎了!
看著看著,又看向她大了幾號的腳,腳丫子上也塗滿了顏色。
“這個……這個其實是給主子的驚喜。哈,驚不驚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賀思言一副驚喜的模樣看著白衣。
白衣依然沉默。
面前這個智障,這一年到底在外面經歷了什麼,誰來告訴他!
白衣內心有點憂愁,深深的嘆了口氣,突然有點無力。
這種感覺,就像那次。
熬死了老對頭,終於苦盡甘來娶到言言。他卻在新婚之夜因為一個湯圓,噎死了。
這種感覺,別提多麼無奈。
反正你想要什麼,老天爺都跟你對著幹,就想整死你整死你!
“跟我來書房。把你那頭,那頭亂毛給我染回來!”白衣憋著一口氣往書房走。
賀思言吶吶的哦了一聲,這才急匆匆跟上。手中正將那假髮往頭上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他二人走後,周錦捂著嘴便笑出了聲,幾乎要笑的直不起腰來。
“天啊,賀小姐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變成了這個模樣。”周巡也瞪大了眼睛。
小時候賀小姐來時,她幾乎奪走了幾乎全府人的目光。那般不食人間煙火,那般讓人痴迷。當時才十歲不到的他,都感覺美的驚人,美的不可方物。
“來人間久了,大概是煙火吃多了,飛不動了,胖了,乾脆在人間吃吃喝喝了。”周錦捂著嘴輕笑,見爺爺搖了搖頭這才止住了話語。
心中不知為何卻輕鬆了許多,連摯愛家主的賀小姐都能改變,他們的命運,也能改變的吧?
賀思言心中忐忑的跟著進了書房,心中七上八下,一路跟個鵪鶉一樣。
可是你要讓她學著以前的模樣,如今,她還真學不來。
以前她是真清心寡言沒有,心中沒有慾望也沒有世俗所有種種,所以什麼都不在意。如今心都不一樣了,你要讓她裝,都裝不出來。
雖然,愛主子那顆心還是真的。
但是,她更有了自我。
賀思言在屋中待了半天才出來,她走後,白衣怔怔的站在窗前。
腦海裡那個白衣飄飄總是迎合他的女子,突然破碎,碎的渣渣都不剩。
“哎……”白衣重重的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心好累,累覺不愛。
他這些年,收養了許多與言言相似的孩子。他見過言言許多世,知曉她幼年是什麼模樣。
便按著那模樣找。
找了十幾個,只有賀思言與她相似度最高,他便將她留在身邊了。雖然不曾刻意教導她什麼,但她知曉自己的臉是他心中白月光的模樣。
便刻意往那完美的不似人間煙火的模樣上靠近。
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長成的,他喜歡的,她全都有。
那個替代品,在他每次思念言言求而不得時都會去看看她。就像養了只小寵物,喜歡了便摸摸,不喜歡了便丟在一旁一年半載都想不起來看看。
她的模樣是一直以仙女般的樣子定格在他心裡的。
如今,反而讓他有種不一樣的感覺了。
那替代品,好似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朝著自己本該有的道路自由生長了。
白衣心中空落落的,再嘆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