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看到這封信件的時候，甚至想爆個粗。
他小小的衙門一共幾個人啊，還強制送沈堯回臨安城。
這個知府怕是個沒腦子的喲。
縣令並不想沈堯回臨安城，可是這是皇上的旨意，不回的話，便是叛君。
他……
十年寒窗，他不想自己成為一個逆賊啊。
只是一旦沈堯離開，邊關城守不住，便會像老孃說的那樣。
南楚的鐵騎踏進來，哪裡還會管百姓的死活。
西嶽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相比忠君，縣令更在意的還是百姓。
不然他也不配做這邊關城的父母官。
父母官不庇佑著自己的子民，那還算什麼狗屁的父母官！
可是骨子裡那點愚忠的思想，讓縣令還是有些放不開。
只是態度已經鬆動了。
東姝遠遠瞧著，還蠻開心的。
順手抄了一把瓜子，慢慢嗑了起來。
縣令老孃一看自己兒子態度鬆動，馬上添把火：“今天那劉屠戶可是送來了一整扇的排骨，這樣愛戴父母官的百姓，如果被踩成了肉餅，我看你以後良心虧不虧。”
縣令一聽這話，渾身一僵。
劉屠戶從前跟他們家沒什麼交集，倒是那個梅姑娘過來之後，兩家有了些來往。
對方經常送些肉啊骨頭之類的過來，之前都是小來小去，多的也是自己府里正常採買。
可是今天這意思……
那劉屠戶有個兄弟在是沈家軍裡的，估計是聽到了什麼訊息，來向自己示好？
縣令原本堅決的心又動搖了。
縣令老孃一看靠譜，馬上跟了一句，聲音沉沉的：“王家村今年收益不好，交了賦稅之後，家家沒有多少餘糧了，就這樣，人家還讓帶一筐雞蛋給你這個父母官補身體，兒啊……”
說到後來，縣令老孃自己都感傷了。
縣令卻被說得心裡一酸。
朝廷一門心思只想著加重賦稅，根本不想著百姓死活。
這樣的朝廷，他忠心於他，豈不是助紂為虐？
縣令有些不太敢想。
不過最後還是努力讓自己想明白。
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
不為自己，而是為了家人跟百姓。
想想上次他去下屬的村子裡走訪，看著那些孩子餓得乾巴巴的模樣，縣令便覺得心酸的不行。
“娘，如果兒子……”縣令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他當初讀書的初衷是什麼，他還記得。
只是他怕老孃反對，雖然老孃是這麼勸他的。
但是萬一呢？
“兒啊，娘供你讀書是想你光宗耀祖，是想你對得起咱們家的門楣，可是更重要的還是，想你能為百姓做主，可是如今你能嗎？這『亂』世啊，咱們救不了天下人，可是至少，也得保住咱們邊關城的百姓吧。”縣令老孃一方面是自己看得明白，另一方面是因為東姝洗腦。
這會兒特別冷靜的開口，倒是把還在糾結的縣令一下子點醒了。
縣令想到自己當初讀書的時候，因為賦稅繁重，所以他立志當大官，早點改變這一現狀。
只是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其實真的沒什麼改變。
沒有門路，沒有人脈，自己為人又耿直，得罪不少人。
最後被打發來了這邊關城當了一個小縣令。
倒是並沒有什麼鬱郁不得志，就是覺得對不起這麼多年讀的書。
這會兒被老孃再次點了一下，縣令心裡最後的糾結也沒有了。
“好，那兒子就放手去做了。”縣令說到最後，深深的給老孃做了一個揖。
東姝遠遠看著，都不用發散自己的精神力去聽，也便明白了。
母子倆這是已經有了決定，而且這個決定是個自己樂意看到的結果。
心裡估計著，那個據說，沈大將軍身邊最厲害的軍師，如果真的如傳言中那麼厲害，也差不多能查到自己的資訊。
該是兩方上門會師的時候了。
拍了把手，把剩下的瓜子扔進小盤裡，皮也處理好，東姝這才起身去迎走出來的縣令老孃。
“阿婆。”東姝上前一步，眉眼含笑。
縣令老孃一看東姝還在這裡等著她呢，馬上心疼了：“哎喲，這天這麼冷，你一直在迴廊裡等著呢，快快快，把這湯婆子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