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令挖掘地道、建造羊坽的陳人,並不知道楚王和貴族們的真正用意,在他們看來這只是很正常的進攻方式。
羊坽不可能直接在城下修建,只能選擇城上羽箭的射程之外開始,一點點地向前堆積,不斷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靠弓手壓制城頭,逐漸接近。
這在墨家看來是最笨的辦法,但所謂大巧不工,真要是堆積成功,反而會對城牆造成巨大的壓力。
挖掘地道這種事,也是攻城一方常用,也極為好用的辦法。
並不是挖掘地道直接挖到城內,而是挖掘地道靠近城牆的夯土牆基,把城牆挖塌陷。
這種辦法若是配合火藥,幾乎是這個時代的城牆無解的攻城法。
然而,楚人莫說火藥,就連鐵器工具都不能夠齊備,許多徒卒還是用最笨的辦法挖掘。
好在楚人這邊也有不少工匠,或是在銅礦、或是在其餘礦山,挖洞這種事還是可以做的。
挖掘的那些陳人,多數都是聽過墨者宣傳的人,之前已經有嚴令,墨者的那些話都是胡言,禁止在軍營內傳播,被抓到了要一夥連坐殺頭。
後面有人監督,這些人又擔心有人告密,因而也不吭聲,只是不斷地根據指揮挖掘著,想要靠近城牆。
…………
城內,一名蹲伏在井口,聽著蒙著牛皮的陶甕的瞎子,耳朵忽然動了一下,屏住了呼吸,心頭砰砰直跳。
他是瞎子,在商丘城內原本默默無聞。
但墨者這一次徵集那些聽覺敏銳之人,不但每天可以吃上麥餅,而且若是能夠發現了敵人動靜,還有賞金可拿。
若是王公貴族們說的,瞎子自然不信,很多貴族會開這樣的玩笑,只為一笑。
但如果是墨者說的,瞎子想都不想就相信了,並且確信自己的聽力極好,說不準就能得到那些賞金。
真正的黃金,瞎子還不曾摸過,也不知道黃金的沉重,但卻聽說過黃金的貴重。
這些黃金不是墨者出,但墨者作為擔保,將來宋公總會給的,至少瞎子是相信墨者的。
瞎子覺得自己的富貴就在眼前,聽的極為仔細。
細微的聲音透過土地的傳播,在井口放大,又在陶甕中在此放大,震動在上面的牛皮上,如同一個巨大的聽診器,這些耳朵敏銳的瞎子正可以分清楚其中的方向。
瞎子輕咳一聲,旁邊立刻有墨者過來,手中拿著一支矩尺,在旁邊適樹立的方位盤上確定了方位,鋪上一張草帛,靜靜等待著瞎子的指點。
常年的黑暗生活,讓瞎子練就了一身聽聲辯位的本領,不只是能夠聽到聲音,更能夠透過聲音來辨別方向。
旁邊的墨者並非是第一次跟隨這些瞎子們聽動靜,但卻還是第一次按照書秘吏的指示,用矩尺定準方向,再把方位畫在草帛上。
以往,都是靠瞎子聽到動靜後,利用不同的井口來判斷哪口井離得最近,以此來確定敵人挖掘地洞的位置。
但這一次,適卻說不但可以判斷位置方向,還可以大概判斷出敵人的地道挖掘到什麼地方了。
這說法,墨者大多相信,他們早已懶得震驚,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既然鉅子也相信,那他們就只好照辦。
幾十步外、百餘步外,那些耳朵敏銳的瞎子們,各自聽到了不同的動靜,而那些跟隨的墨者也將這些動靜一一繪製在草帛上,標註出方位。
一間大屋內,適正和書秘吏的一些人,還有幾個木匠在忙著製造一些測量的工具。
他的身後的大幅紙張上,畫著一幅商丘的簡單地圖,上面標註出城外的各種標誌。
敵人的瞭望塔、墨者留下的測量距離的巨石、一些河流、標誌性的田地、不可被移平的小山丘,等等這些。
這張地圖上,標註著一些奇怪的小方格,用來測量距離,上面畫滿了一些細線。
適正和幾個木匠嘗試著弄一個小的水平尺,還有一個半圓形的刻度板,用來計算角度,以便計算距離。
這些工具都是之前從未出現過的,但都是極為簡單的,所差的就只是一張三角函式表,可惜這東西要弄出來需要大量的人手和巨量的時間。
也幸好墨者守城要用,否則大炮弄不出來,三角函式的發展也不會那麼快,有時候戰爭真的是數學的推動力之一。
如今能做的,也就只能用尺量來大概計算的辦法,來計算一些誤差有些大的正弦餘弦等等。
適正忙碌的時候,一名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