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適低頭看了看記錄了七頁紙的律令,心中想笑,臉上表情終究不變。
靠嘴講道理有時候是沒用的,適心說就讓你們還抱有幻想的國君來親自叫醒每個還做著夢的人吧。
有些話他既覺得沒用,也是一部分墨者也認為或許和國君貴族們講清楚了道理他們也會這樣做。
墨子是對此抱有一定希望的人。
他講過很多諸如楚王好細腰、越甲蹈火海的故事,即便屢屢碰壁只有守城的時候國君們才能想到他,可他還是想要去試試。
適既然連墨子都無法說服,也就更不試圖去和民眾們說清楚。
此時土地尚多,還不到人口極限的時候,生產力低下日子過得苦,只屬於患寡的苦,還不到患不均的地步,矛盾不尖銳,這種幻想總是存在。
聽著萬眾的希望,想著一部分墨者也希望如此,適點頭道:“這個我們會和君上勸說的,許是可以的。”
他也沒問萬一不行怎麼辦,還不是時候。
又道:“我們墨者此次來,就是為了行義。我們希望稅賦不變,而畝產增加。新的種子、耕牛、穀物還有許許多多新的種植技法,你們已經聽過或是見過,總是可以的。”
“馬上就要秋季了,收了這一季後,便可種植宿麥。麥粉你們也已經吃過,商丘村社種植過宿麥的人你們也問過見過了。請求國君的事,要等明歲繳納稅費的時候再說。”
又一次提及起了希望,民眾又想著或許國君真的可能會同意他們的請求,心中更喜。
適見狀,暫時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
在時隔一天半之後,再一次用希望讓眾人興奮,隨即繼續討論起各種可能的犯罪和律令。
這其實和秦律差不多,只不過秦律走的是上定法、吏傳法、民以吏為師,從而自上而下地上下同義。
這裡走的是民定法、民推吏、民以墨者為師,從而自下而上地上下同義。
關鍵的區別就在於,上,到底是什麼?
這是墨者必須要解決的問題,而且是首要問題,現在已經靠上即為公意、公意未必是君這個變動給解決掉了。
如今看起來結果似乎和秦變法是一樣的,不過三五年後便會大不一樣,民眾的想法也會完全不同。
也省去了為吏者向民眾解釋律令的階段,可以更快速度地實行,而且民眾本身也是樂於接受的。
暫時還用不到這些人打仗、或是保衛他們自己得到的生活。
所以也就暫時不需要秦律中的各種嚴苛的徵調、服役等規定,墨者也暫時沒有這方面的合法性,所達成的信任也還不足以如此,外部條件數年之內也不至於你死我活。
大部分都是些民法的內容,暫時不涉及到國家機器的強制性內容。
因而律令雖然繁瑣,但第三日基本上也說不出什麼情況後,最終也只是不過十二張紙。
其中還有整整兩章屬於理論和指導性的憲,而不是具體的法。
眾人或稱其為十二草帛法、或稱其為沛邑萬民法,以作為平日的稱呼。
在討論完律令之後,便順理成章地成立了政之府。
按照之前考察的情況、人口的分佈、村社的構成、未開墾的土地等,將整個沛邑地區墨者所能控制的範圍分成了五個鄉、十八個亭。
合計有齧桑鄉、沛澤鄉、南山鄉、泗水鄉、沛郭鄉,如果明年一切順利,還可能要做一些類似於集村並屯之類的事,暫時做不成也就先不提。
前四個鄉基本都選在了墨者深入其中、已經得到民心的村社,最後的沛郭鄉就是墨者在沛邑之外的那片土地,以沛郭這一鄉作為整個沛邑非宋國政權的並行自組織的中心。
十八個亭會按照之前的設想,建設水力磨坊。一旦今年宿麥收穫,這十八個亭就可以在物質上成為周邊村社的中心。
每個鄉的中心,都會建立起一個小型的榨油作坊和名義上為了祭祀、但實際上是為了集會的中心,同時墨者又會將許多必須的生活物資安排到這裡銷售,從而在經濟上控制各個鄉。
油除了食用之外,將來墨車、雙轅馬車牛車之類的在各村各亭逐漸增多後,也需要潤滑。
黃豆、菜籽、麻籽、將來的棉花、胡蘿蔔籽、蓖麻等一些不可以食用的油類也可以壓榨。
各個鄉亭也會用來傳授新的種植、發酵糞肥、回收廁硝等。
前幾日適與墨子討論的學校問題,考慮到現在墨者之中能當老師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