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之戰,是趙襄子之後的趙國國君談論國事所繞不開的一個地方。
公子章的父親,得以被封為趙侯,趙氏的強盛就源於晉陽之戰。
之後趙襄子無恤認為自己的繼承違背了宗法制,從長遠的角度考慮趙氏的存亡,將國君之位傳給了自己兄長的孫子,而趙侯之父趙籍正是趙襄子兄長那一脈的。
當時趙國的情況只怕比之現在還要複雜幾分,趙武侯臨死之前,想要封公子朝為代君,也正是出於當年事的考慮。加上原本歷史上趙武靈王想要將趙國一分為二利用代國的法理這些事,都和當年趙襄子滅代而封伯魯之子於代扯不開關係。
如今趙侯所怨怒的,正是出於當年晉陽一戰和現在邯鄲被圍的區別。
按他所想,邯鄲作為自己的封地,論及自己所實行的政策,比起當年晉陽來說,要仁義的多。
可是自己做了這麼多,邯鄲的民眾卻不能和當年晉陽的民眾一樣,這讓他極為不滿,尤其是如今胡非子組織民眾,將民眾的請求傳遞到中牟之後,更是如此。
當年晉陽,民眾沒有任何的請求,只是效死而戰。
如今邯鄲,民眾卻學會了趁火打劫,簡直是一群刁民。
既說起了晉陽之戰,公仲連咳嗽幾聲後問道:“臣以為,當年晉陽之戰,先公襄子有三可依,最終得以戰勝智伯。君上可知那三處可依?”
晉陽之戰,既是趙氏的立國之戰,也算是決定了之後戰國數百年命運的一場大戰。如果韓魏兩家不反水,智伯幹掉趙氏,晉也就不存在三分,三晉合一,天下無敵。
這些都是趙氏之孫所熟知的事,趙侯回道:“這我是知道的。”
“居首者,唇亡齒寒之語。此四字,使得韓、魏背盟,軍中殺死了智伯。”
“居次者,晉陽城堅固無雙。城牆有米、宮室有柘,城高牆固、武備充足。”
“居末者,於晉陽行仁政,使得民不叛趙,縱懸釜而炊,亦無怨言,三年不能破城,終於等到韓魏背盟。”
公仲連原本在床榻上休息,即便趙侯走進來也不曾見禮,此時聽到趙侯的話,竟然奮力從床榻上爬起。
趙侯大驚,起身相扶,連聲道:“這是何故?難道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需要您這樣來勸諫嗎?”
公仲連的手臂被年輕的趙侯攙起,卻仍舊用力,說道:“君上前幾日說,魏人出兵干涉,我不以為意。君上前幾日說,公子朝反叛、闕與君等眾人皆反,我亦不以為意。”
“然,君上今日說起晉陽之事,我作為臣子,不能夠不勸諫您的錯誤。”
“君上以為,晉陽之戰,行仁義之政民之效死為三依之末,這是我不能不勸諫的。”
趙侯用力攙扶,公仲連這才起身道:“君上,若當年晉陽不能守三年,韓魏可有機會聽先公襄子唇亡齒寒之言?”
趙侯搖頭,公仲連又道:“當年晉陽宮室四周遍生蒿、柘可做箭矢,城牆磚石中藏有粟米可為糧食。若沒有民眾拉弓,箭矢可能飛到智伯軍中?”
趙侯又搖頭。
公仲連道:“如此,行仁義之政使得晉陽之民三年而無叛心,此為三依之首。您現在作為國君,我的時日也已無多,您卻認為這是三依之末,這是我不能不拼死勸諫的。”
趙侯攙扶起公仲連,低頭道:“您說的對。可是,我在邯鄲實行的仁政,難道不比先公襄子在晉陽的仁政嗎?”
這一點公仲連沒有反駁,而是稱讚道:“我聽聞君上在邯鄲實行的政策,便認為君上如當年襄子之有晉陽。您在邯鄲的仁政,是比當年襄子在晉陽的政策更加仁義的。”
趙侯苦笑道:“可是,邯鄲的民眾,卻不再是當年晉陽的民眾了。我的政策比之當年的襄子更加仁義,然而邯鄲的民眾卻不能夠如當年的晉陽民眾那樣效死。”
“我有親近侍人曾進言:民眾不可以讓他們過得太好,否則他們將不能效死。民眾家中有餘糧、房中有妻子,他們怎麼能夠不顧生死呢?當時我斥責了那個人,而現在看來,他的話竟是對的。”
公仲連大喝道:“誰人為君上進此言?當誅之!”
趙侯搖頭道:“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這難道不是正確的嗎?”
公仲連沉聲道:“君上,昔年襄子之政的仁義,比之智伯如何?”
趙侯道:“智伯善養士,因有豫讓漆身吞炭之行,然而論及仁政,不及襄子。”
公仲連又問道:“襄子縱仁義,論及治政利民,比之如今鄴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