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初春的風微微有些寒冷,街頭卻熱鬧非凡,大量聚集的軍人,讓一些商人尾隨而來,又知道墨家義師與民向來秋毫無犯,而且士卒又有錢拿,因而紛沓而來以求利益。
帶著袖章的糾察隊在街上巡邏,以防擾民之類的事情發生。
帳篷之內,適和各個師的師長、墨者代表們正在聽斥候的回報。
不斷有拿著顏料標記的年輕人將一些代表著各自軍事單位的木塊標記好,擺放到正確的位置。
沙盤之事,此時早已有之。
而墨家因為當年墨子和公輸班關於救宋攻宋的論戰中用腰帶為城、木塊玉石為兵一事,更是重視這種推演。
適看了看地圖,問道:“費國那邊,什麼情況?”
一名傳令官急忙回道:“費國那邊的民眾義師,且戰且勝,貴族不敢出戰,紛紛逃往武城。如今費國民眾距離武城也就幾十裡,但是聽從了我們的意見,駐足不前,只是在準備糧秣。”
“齊國的梁父大夫,正帥兵前往武城。魏國那邊,成陽大夫也帥兵一萬,等待韓人。齊國臨淄已經徵召了大軍,人數在五萬到八萬左右吧,具體不清楚。”
“平陰大夫也帥軍集結,看樣子是要沿濟水朝著大野澤方向移動,應該是想和韓魏聯軍會和。”
適拿著木棍點了點下面地圖上的菏水道:“昔年,吳王夫差既殺申胥,不稔於歲,乃起師北征。闕為深溝,通於商、魯之間,北屬之沂,西屬之濟,以會晉公午於黃池。”
“這條吳國爭霸中原的運河,勾連菏澤、泗水。看起來,齊國的平陰大夫是準備和韓魏聯軍利用菏水運輸,從而保證後勤。”
“我算了一下,如今兵制已改,齊國沿途所需的糧秣,如果走一路的話,最多也就能集中七萬人,這是極限,而且還得是在齊國境內。”
“現在齊國臨淄的大軍正在南下,看樣子他們是要沿著梁父、最的方向到武城。”
“武城方向,齊國人覺得應該能夠堅守一段時間。雖然咱們攻城守城的名聲傳於天下,可這些年咱們將一些守城的技巧公佈於天下,不少齊人多讀這樣的書籍,說不定也有人覺得自己能夠守住。”
說到最後,他自己都笑了,一旁的六指搖著頭笑道:“你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冰水為之而寒於水,這說不準有人想要藉此搏名。你想想看,這要是能在咱們的進攻下守住武城半年,這豈不是必聞名天下?”
“當年勝綽守廩丘,不就是一戰成名?如今好功名富貴者極多,這樣的人不少。”
適點點頭,從現在這個態勢上看,也只能做出這樣的判斷。
現在齊國和墨家已經算是公開了戰爭狀態,齊國表示那是齊國的內政,墨家不要插手。墨家卻支援費國的新君,認為那是符合民眾之利的。
費國的“賢人”們出於大義或者私利,到了這一步都不能停手了。
為了大義,那自然是要解救武城之民,使他們獲利。
為了私利,能夠過費國之賢人,為何要去做小小的費國國都的賢人呢?
如今墨家的翅膀硬了,從當年守城非攻的不干涉別國內政,到現在不干涉各國內政的說法已經很少提了,而是站在天志、大義的角度去評價各國的對錯。
不說不干涉內政,只說支援費國新君,那就是等同於告訴費國國都的那些人:你們放手去幹,出了事我罩你。
這種情況下,齊國和墨家都不退讓,等同於預設了對方一定會出兵。
既已確定,那麼齊國依舊讓梁父大夫派兵支援武城,看來就是斷定武城可以守半年、或者至少三個月以上。
大軍後勤因素不可能同時行動,齊國這一次定然是分為三線。
莒城一線,那應該是策應,威脅墨家的東海方向,讓墨家不得不分兵去守衛。
韓魏聯軍,與平陰大夫,合兵之後利用菏水的運輸,可以直接抵達泗水。
武城若是能夠堅守三個月,那麼臨淄的齊軍主力就可以集結到武城附近。
若是武城那邊焦灼,平陰大夫和魏韓聯軍又能沿著泗水推進,威脅墨家的腹地,逼著墨家不得不撤兵防守,到時候就會形成合圍之勢。
這些都是猜測和推論,並不是已知的情報,適覺得這個推論應該是正確的。
就像是六指所說的,想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人多矣。
那勝綽可以在廩丘一戰成名,最終投秦位如卿相,未必就沒有研讀過墨家那些公開的守城的技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