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流言越傳越廣的時候,沛縣詢政院庶民院的選拔事項也已經開始。
在守城之前,墨家已經清查了城內各家的糧食儲備、份田數量,並且為了守城而將商丘城的民眾編為什伍。
雖不比傳聞有七萬戶的臨淄,但是商丘城三十里之內,包括城內,庶農工商和落魄貴族士的數量,依舊有將近四萬戶。
這些人不只是住在城內,還有部分人是在城外附近居住,結成村社。
刨除掉一些貴族封田之內的人,依舊還有三萬多戶,商丘城附近大多都是一些小貴族封地,大貴族封邑都不在商丘,而是在其餘地方。
商丘不是宋國最富庶的城市,陶邑才是,但商丘作為宋都,依舊算是天下雄城。
這三萬多戶因為之前守城戰中已經編組,所以就按照人數和什伍編制來推舉進入庶民院的人選。
春秋時代的氏族政治和軍事民主依舊還有殘餘,國人還是有控制國都的勢力,而宋國之前的每一次政變也都需要先得到民眾的支援。
不管是公子鮑的邀買人心,還是之前幾十年的公子德聯合六卿逼走自己兄弟,得到民眾的不反對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大量沛縣本地人對於沛縣這三年變化的描訴,也觸動了許多商丘百姓的內心最渴盼之處。
同樣是農夫,彼此間交流起來也就更容易,尤其是三年前幾乎都是一樣境遇的農夫,這種相同感觸的交流,有時候比起宣義部的宣傳更為蠱惑。
沛縣發展的真正原因是什麼不重要,沒人會去細究。
重要的是,沛縣此時過得確實比商丘要強,
只要過得好,那麼一切都是合理的,也一切都是更好的原因。
至於到底是牛耕鐵器堆肥帶來的?還是沛縣的政治制度帶來的?這是一個深奧的話題,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講訴清楚的。
於是沛縣的一切,都是好的,都是強於商丘的原因,正好中了墨家宣義部的手段。
牛耕、鐵器、堆肥種種這些,能夠帶來多大的變化?
商丘人與沛縣人的交流,也就帶來多大的驚詫。
來到這裡的沛縣義師,都是親眼見過墨家的試驗田的,也親眼見證了適用盡一切水肥和良種手段堆造出的一個樣板兒。
大畝產數百斤的小麥,種植後廣泛施肥以至於產量驚人的地瓜土豆,那些花開後清香四溢而又個體驚人的玉米,即便只是在試驗田中,也依舊讓沛縣人充滿了希望。
這種希望用著可以聽懂的預言,用著手勢來比劃著,給商丘人帶來希望和羨慕的同時,也將沛縣的許多制度蒙上了一層充滿希望的色彩。
商丘百姓也想過上那樣的日子,尤其是傳唱許久的樂土讖詩早已在商丘傳遍,於是商丘的百姓開始為了自己的希望,討論需要怎麼樣的變革。
拆公田並私田,將公田賦攤入私田稅,這已經成為了商丘民眾每日不停討論的話題。
固定數額,君主不得私自加稅、加稅必須得到詢政院的許可,也成為了商丘百姓的底線。
因為宣義部一直在宣揚一件事:如果不定下稅額,那麼君主就會覺得,之前可以餓不死的糧食已經足夠,剩餘的全部繳納上來即可。
加稅權必須掌握在詢政院手中,這也是適一項包藏禍心的手段。
加稅權必定會觸動矛盾,暫時可能會緩解矛盾,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暫時看起來緩解矛盾的權力成為商丘百姓都接受的權力後,便會變得有趣起來。
比如:憑什麼貴族的封地不徵稅?憑什麼宋國的稅額要全部由百姓提供?或者當有一天戰爭不再是貴族戰車為主角的時候,貴族們的軍事義務是否還能頂稅便會被質疑。
當經過數年積累富庶起來的民眾開始詢問憑什麼的時候,貴族與庶民之間的矛盾也就會爆發出來:貴族肯定是不願意在自己封地徵稅的,國君當然是願意的,那就聯合民眾打壓貴族。
民眾的力量,不是可以隨意借用的,一旦借用的後果往往會超出預計,超出控制,但這是國君和貴族們還不知道的道理。
固然,這一次推選庶民院成員,除了一部分墨家控制的人之外,還有一部分當地大族或是很有名望的老者。
但即便墨家無法控制的那部分人,也不得不接受民眾的種種條件,否則民眾在利益和平日名望間選擇的時候,會很容易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