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間的譏諷,魏韓使者聽的明白,卻也無可反駁。
真要是野戰對陣,魏韓都無信心可以在兵力相等的條件下戰勝泗上這邊。
泗上這幾年拼了命的發展軍備,原本的長矛手和火槍手混編的花隊,如今一些主力都變為了單純的火槍手的純隊。
火槍上短劍的出現,使得原本的長矛手和火槍手得以統一,燧石和板簧的出現使得泗上的軍陣更加緊密,雖然還未有過實戰的檢驗,可是泗上這邊一直在出書講述這樣的優勢。
雖然各國嘴上不信泗上的天志之說、也拒絕承認泗上墨家真的掌握了天志,但是身體還是很老實的。
以這些年泗上引發的軍制和政治改革帶來的效果看,泗上的許多東西都是值得學習的、而且是正確的。
就算是魏國最精銳的魏武卒,如今也不過剛剛完成了火繩槍和長矛的混編,這種混編的弱點顯而易見,因而說起野戰同等兵力之下的對抗,各國其實都預設泗上野戰依靠一國之力不可戰勝。
若不然,也不會非要各國會盟才能夠出兵干涉宋國,也不會需要這麼久的準備和反應時間。
然而在這種場合被曾經是敵國的、可能將來時盟友的使者譏諷,魏韓這邊的使者卻是不可以點頭接受的。
魏國使者冷笑道:“我素聞楚人新軍,皆賴墨者之力得以編練;楚國墨者極多,親墨者也多。聽你之言,知道的你是楚王之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泗上的宣義者,卻在這裡長泗上的威風。”
“你要謹慎,只怕你已經墨化而不知。你有墨化的傾向。”
楚國使者哼聲道:“三人行,其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泗上之義,雖有諸多不通之處,但也並非全無道理。”
“畜生也睡覺交配,難道人就不可以睡覺交合了嗎?泗上的道理中,尚賢、利民,這總歸是不錯的,只不過泗上在如何實現這件事上,做得不對。”
“若是談及實事求是,那就是有墨化的傾向,我倒是希望天下貴族都有墨化的傾向,也免得天下困苦。”
魏國使者冷笑道:“尚賢平等之說,使得天下大亂,你卻在誇讚墨家使得天下大亂的學說可以借鑑,卻不知道楚人難道都已經忘卻了尊卑,也準備平等了嗎?”
楚國使者正色道:“我信奉的,是一人之下,人人平等。君言即法,政令統一,無人敢於染指君位,君王之下,各憑才能,居於官位得以俸祿,則天下大治。”
“墨家所犯的錯誤,就是要讓天下人都平等。若如此,君可以為王,臣亦可以為王,乃至於販夫走卒皆可為王,豈非天下大亂?”
魏國使者亦是冷笑道:“其為人也孝悌,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孝悌與作亂的關係,源於什麼?”
“源於尊卑有別,不只是君臣有別,更有卿與大夫之別、大夫與士之別、士與庶民之別。”
“如此,方能做到從出生就知道尊卑有別,才無異心。”
“一人之下人人平等,這豈非夢囈?憑什麼可以一人之下人人平等呢?若君侯之下皆可平等,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又怎麼可能尊重君王?”
“我看楚國才是誤入歧途。將來必有大禍。”
楚國使者大笑道:“如你所言,魏國之政,必是正途了。奈何自從文侯去世、李悝病逝,魏國尚賢之風被尊卑之別取代,如你所言,應該強盛才是。”
“然而我看到的,卻是魏國北棄中山,吳起樂羊之才或遠去或自縊,朝堂之上皆是貴人,西不能攻秦、南不能取楚、東不能防墨、北不能使趙臣,卻不知到底是魏國誤入歧途?還是楚國誤入歧途?”
“我王自變法以來,南取洞庭蒼梧、北平陳蔡之亂,擁軍數萬,泗上且避鋒芒,若這樣是誤入歧途,到也可笑。難不成如魏國一般,才是正途?”
楚國使者說完,又笑道:“也對,君子之義,不以勝負論,而以德政論。魏國尊卑有序,雖然處處捱打,但卻是君子之途。楚國尚賢變革,處處開拓,但卻是小人之徑。”
“但請魏人繼續君子。”
都說打人不打臉,楚國年輕使者的這幾句話,當真是揭了魏國一直不願意提及的傷疤,句句都在辱罵魏擊的政策實在是可笑。
魏國使者面色漲紅,手扶腰間懸劍,喝道:“辱我君侯,今日不死不休!”
楚國使者也不甘示弱,抽劍就要放對。
晉楚之仇,已然百餘年,交談的時候動輒抽劍這都是常事。
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