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都高於告子,加上那時候草創之初需要更多的軍事力量,告子不擅長,也還算是心平氣和。
再等到禽滑釐重病之前的三大的時候,泗上轉入快節奏的發展,從非攻轉入富國,大量適教出來的學生湧入幹部圈。
那時候,適在裡面整天喊著“尚賢”,不分老幼貴賤、有才即上,大量提拔了很多年輕幹部,而且當時適作為副鉅子,主管人事安排,年輕幹部又多是看他的書成長起來的,告子再一看……也算是死了近決策圈的心了。
果然,這一次禽子重病之後,他如願以償地被選為了一名委員,然而距離候補悟害還有極大的距離,排名也不是很靠前。
早在三大的時候,告子就已經明白了自己不可能染指最高權力決策圈,反倒是因禍得福,靜下心來認真讀書,這倒是讓他逐漸成為了一個紮實的理論派。
內部的叛逃懲處辦法;外部的環境和他學的東西格格不入;泗上蒸蒸日上的發展,都讓告子從未湧出過叛逃之心。
在墨家內部,告子也是名聲不顯。
論軍事,他不如那些百戰餘生的老墨者、也不如適的嫡系青年學院派;論財政經濟,基本上都是適的嫡系在管,他也確實插不上手也沒能力;論理論……這又是個問題。
前期他是一門心思想出仕,對於理論學習和辯術都是好讀書不求甚解,和外部辯論的事一開始是適主持和楊朱列子等人論戰,新理論體系有適這一派的人,舊體系他又比不過辯五十四這樣的老墨者。
等到三大之前他終於看明白局勢,殺下心來讀書,研究理論,這才算是熬出了頭,畢竟他是有天賦的,也算是在原本諸夏的數千年曆史中留名的人物……雖然都是做配角和背景板,但也是能發牢騷說墨子不仁義、和孟子對懟辯人性的一號人物。
讀了這麼久的書之後,是真的相信了適那一套修正了墨子的理論體系,算是從投機分子變為了投機是初衷但有了信仰和理想的人。
嚴酷的鬥爭環境下,告子可能會叛變,但泗上的局面一點不嚴酷,反而處在一種碾壓四周的一片大好之下,告子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是希望墨家不斷勝利的。
雖然告子明白自己這輩子進入墨家的決策圈已然無望,可仍舊想要做出一些大事,能夠青史留名,能夠讓天下知曉墨家還有告子這麼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人物……而不只是那個被同學打小報告、被人嘲笑不仁義的告子。
今日和儒生的辯論,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機會。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因為三大之前對於向上爬的無望,告子看書極多,融會貫通,他已經有了實力。
為了今日的辯論,告子研究過儒生的許多學說,各個派別之間的分歧他搞的比適要清楚的多,因為適腦子裡根本就沒裝多少舊的東西,而他則是真正舊時代下成長起來的人。
二十年彈指一揮間,告子覺得,當真是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自己蹉跎了二十年,終於可以一展心中所學,又如何能夠不興奮?
儒家現在仍舊是顯學,和楊朱、墨家三足鼎立,告子想要趁此機會,將那些儒生用自己的唇舌之劍殺個片甲不留,今後天下,遊士之間,誰人不知道他告子?
泗上那些主管財政的、工商的、軍事的、科研的,他們在泗上體系內有偌大名聲、有極高的排名,可是放眼天下,誰人又認得他們?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告子覺得自己在墨家失去了一些東西,可在天下卻又可以得到許多。
如今機會就擺在自己的面前,真正是野心勃勃、雄心萬丈。
刷牙洗臉,穿衣吃飯,告子神采奕奕。
出了門,馬車已經在等他,參乘警衛和書秘都隨他上了車,書秘便道:“咱們的人已經先去那裡了,衛戍旅也開始佈置警戒和安排秩序了。現在就去嗎?”
這場辯論的會場是在沛邑的中心廣場區,那裡是泗上街頭演說、文藝匯演、召開民眾大會的地方,泗上民眾早已習慣了這種辯論和演說,不交頭接耳那是基本的素養。
告子起身,站在車上,忽然興致勃發。
“先不去。出城轉一圈,大好春光,正合驅車狂奔。仲尼已逝,賢徒皆歿,如今只有宵小儒生,何足掛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