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汀州中南部現下正在鬧民變,蘇承羽等人只能儘量自北側繞過汀州府,計劃從古城寨穿過武夷山入江西。
等他們走到寧化縣,迎面不時遇到有人扛著大包小包向北奔逃,詢問之下才知道,這都是拖家帶口逃避暴民的百姓。
一路上只有蘇承羽這隊車馬始終向南而去,顯得格外獨特。
待他們路過知縣衙門,卻見大門緊閉,皂吏們趴在牆頭上,手持弓箭、火器警惕地向外張望。
蘇承羽喚過石霖,朝縣衙示意,“去問問這兒什麼情況。”
“是!”
片刻後石霖返回,說據寧化縣的訊息,亂民距離此地僅有百里,寧化巡檢司的兵馬開去了永得平亂。
“永得?”蘇承羽翻開地圖,頓時怒道,“永得在寧化縣北面,亂民在南。這巡檢司是被嚇跑了!難怪寧化百姓都在北逃。”
“爺,您看我們眼下要怎麼走?”石霖望著蘇承羽問道。
這民亂波及甚廣,不知何時才能彈壓下去。蘇承羽心中暗忖,若不走古城寨,想要翻越武夷山就只剩北上數百里走資溪到江西建昌一條路。繞路不說,建昌此時在不在大明手裡還都不一定。
“離古城寨還有多遠?”他問道。
石霖想了想,道:“回爺,還有一百六十多里。”
“此時亂民還在百里之外。”蘇承羽打定主意,指向西南方,“我們加快動作,貼著汀州府邊緣走,明天便能入武夷山道。”
“是!”石霖立刻招呼眾人上馬登車,不惜馬力向西南趕路。
車馬出了寧化縣又走了四五十里,遇到的難民越來越少,卻未見有暴民。想來民亂應該還集中在汀州府,眾人的緊張感也逐漸沒之前那麼強烈了。
但蘇承羽仍命令侍衛們火銃裝好彈藥,引火繩不得熄滅,隨時準備戰鬥。
這一措施很快就起到了作用。
天色將暗之時,迎面數騎狂奔而來。
石霖眼神最好,老遠就看到最前面兩人穿的是明軍軍服,後面塵土飛揚,約有七八匹馬緊追其後。
他立刻沉聲喝道:“戒備!保護殿下!”
兩輛馬車左右擋在蘇承羽車子的兩側,十多名侍衛持矛並排立於車前,他們身後的二十來人或持銃,或持弓,都是瞄向對面的騎手。
剩下的侍衛則護在車隊四周,謹防有人偷襲。
那些書生們從沒上過戰場,此時站哪都不是,顯得手足無措。最後還是朱家弟這個沙場老將把他們塞進了馬車環成的圈中。
對面騎馬之人也看到了這邊的車馬,扯著嗓子大喊:“救命!白蓮妖賊!”
“速去傳報寧化巡檢司!”
兩人話音未落,便有一支羽箭從他們身側飛過,紮在石霖面前二十步外的地上,箭尾猶自顫抖。
石霖舉目看向追在後面的人馬,只見數柄長刀、鐵叉寒光閃動,還有人揹著火銃。追在最前面一人不時開弓放箭,只是箭法一般,始終沒能射中那兩個奔逃的明軍。
這些人很快也遠遠看到了蘇承羽這邊的陣仗,不由收慢了馬速,高聲念道:“無生聖賢,皆臨世間。宵小等閒,速速退散……”
聽到這幾句石霖立刻不再猶豫,雙臂肌肉隆起,拉滿硬弓,朝那兩名明軍吼道:“避開!”
那兩人猛地一扯韁繩,胯下坐騎硬生生被帶向一旁。
石霖趁著兩騎之間的空隙,嗖的一箭射出,同時他對眾侍衛一聲令下,“給我打!”
那些追兵卻未顯慌亂,他們大多都身穿皮甲,離對面車馬還有九十步左右。這個距離不論是弓還是火銃應該都沒有傷到他們的可能。
然而嗖一聲甫起即止,一人手捂脖頸,鮮血四濺,哼都沒哼一聲便翻身墜馬。
隨後便是連續銃響,又有一人一馬被射中。其餘幾人都愣在當場——這銃怎可能九十步開外還能射穿半寸多厚的硬皮?!
為首一名頭綁白巾的胖子最先回過神來,圈馬回身,大喝道:“退!”
其他幾騎急忙扯韁繩,當他們剛轉過頭,“駕”字還沒喊出來,身後竟又有零星銃響,裝填速度甚快,嚇得幾人渾身冷汗直冒。
但這次他們運氣不錯,所有鉛彈都射偏了。
石霖回身牽過坐騎正欲去追,又怕有人對蘇承羽不利,只好點了七八名擅騎術的侍衛,吩咐務必莫教那幾人跑了。
頭綁白巾的胖子起初見蘇承羽車隊前的護衛穿的不是明軍衣衫,只當作是舉家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