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瑞見明軍潰散,心中也是鬆了口氣,如此一來便絕不會被夾擊了。
他分出百餘騎繼續驅趕敗軍,自己帶大隊騎兵轉回本陣,正看到北側一隊身著暗綠色衣裝的人馬,排著整齊的佇列迎面而來。
馮君瑞之前便瞧不上萬元吉的統兵能力,剛才數輪衝鋒就擊潰了明軍大隊,此時對明軍已生出輕蔑之意。
待他調整好陣型,已能看出明軍不過一營左右人馬,而且排了個單薄的一字長蛇陣,心中更是好笑。只覺得自己投了滿人主子甚是明智,以今日明軍展現出來的軍事能力,滅國怕是早晚之事。
等明軍走到七十步左右的距離時,他下令放銃。
頓時一陣巨響,火光跳躍。但對面的明軍卻如同沒聽到沒看到一般,依舊步步緊隨鼓點,佇列整齊地向前不斷逼近。
等兩軍相距只有四十步時,清軍已經放了兩輪銃,但明軍猶如中邪了一般,即使有個別士兵被火銃擊倒,也全然不顧。
即不發銃還擊,也不衝鋒肉搏,只是不斷前進。
馮君瑞有些好笑,這股明軍難道是來送死的?
實則清軍一共只有千餘名銃手,再採用三段輪射的方式,每次僅有不足四百人發銃。這種稀疏的火力密度加上他們用的三錢銃威力不足,對龍衛軍身著棉甲的步兵威脅極小。很多士兵僅是被鉛彈的衝擊力撞倒,但並未受傷。
馮君瑞一念未畢,對面的鼓點聲停了。
隨即,他便聽到所有明軍一齊高呼:“瞄準!”
那一字長蛇陣中的數千士兵動作極為整齊地端起了火銃。
馮君瑞這邊的銃手看著這新奇的一幕,連發銃都忘了。
下一刻,明軍那邊爆發出密集而耀眼的火光,伴隨震耳欲聾的轟鳴,清軍如同被一隻無形的重拳狠狠擊中,整個陣型最前排計程車卒幾乎都倒飛而出,重重地砸在後排銃手的身上。
清軍陣地瞬間安靜了一秒,而後淒厲的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一次齊射,兩千五百多發六錢半重的鉛彈便帶走了清軍一大半的藤牌手,傷亡足有三四百人!
馮君瑞一個激靈,忙喝令銃手還擊。
但他的銃手們還在哆嗦著吹火繩,對面又傳來明軍整齊地呼喝,“瞄準!”
馮君瑞簡直要懵了,剛才那麼猛的火力,絕對應該是全軍齊射。
但兩次齊射之間怎可能間隔這麼短?!難道是輪流放銃?輪流放銃又怎可能有如此強的火力?
他一時間陷入了思維死迴圈中。當然,現在不可能有人去給他解釋燧發銃加上定裝彈是怎麼回事。
直到燧發銃的轟鳴將馮君瑞驚醒。
沒有了藤牌手的掩護,這次清軍銃手損失更大,又有四百多人倒在地上。
他抬頭看去,明軍只兩次齊射,自己的防禦陣線便已徹底崩潰。
無數屍體之間,還有不少中彈未死計程車卒痛苦地嚎叫翻滾。
原本結陣發銃的銃手紛紛向後退縮,督戰官連砍數人也毫無效果,士卒都已經逃到了他這個主將的身後。
“大人,明軍俱是銃兵,何不以騎兵直擊破之!”
身旁一名軍官的話將馮君瑞點醒。
他將腦頭的辮子一圈圈盤在脖子上,咬牙喝令所有騎兵聚攏,在步卒後方結陣。
宋超如同做夢一般,整個人激動地不住顫抖。
好在平日已將各種作戰技能練成條件反射,這才沒有出錯。他雙手下意識地將彈藥裝好,就聽到指揮官下令,“防禦騎兵!”
他立刻跟著喊了一聲,“防禦騎兵!”猛然間恐懼的記憶卻湧上心頭——在淳化的一場惡戰,那個腦後甩著鼠尾辮的光頭騎兵,一槍便刺穿了他的三名袍澤,血噴出兩丈多遠……
旁邊的人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他這才反應過來,忙將刺刀斜向上指。
恰有一陣微風吹過,將籠罩戰場的硝煙帶走大半。
宋超驚訝地看著眼前那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清軍屍體,眼睛逐漸瞪得老大——剛才自己這邊只發了兩銃,竟然就打死這麼多建虜!原來自己每天都練的列隊齊射威力竟如此恐怖!
然而隨後便有一隊清軍騎兵揮舞著馬刀和三眼銃,嚎叫著撲來。
馮君瑞剛衝出百十步,還未來得及加速,就見一隊身著錚亮盔甲的龍衛軍騎兵排成整齊的人字衝鋒陣型朝清軍騎兵攔腰襲來。
他一陣慌亂,忙喝令手下調轉方向,保持馬頭正對明軍騎兵。他看出來這隊騎兵應該沒有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