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杜爾德的箭還未搭到弦上,身側的明軍隊伍中卻先爆發出一陣密集的銃響。他哪兒知道龍衛軍裝備的都是簧輪銃,和他之前常見的那些使用三眼銃的明軍完全不同。
三眼銃使用時須一手持銃,一手拿引火杆點燃火藥,在騎兵賓士過程中很難準確操作。另外射程也只有不足二十步。
但簧輪短銃是提前擰緊發條的,可以隨時瞄準發射,速度極快,而且射程更在四十步上下,效能完全不是三眼銃所能比的。
立刻就有數十名建虜騎兵中彈落馬。即使沒中彈的也被剛才突如其來的齊射嚇了一跳,致使手上動作走形,好半天也沒放出箭來。
龍衛軍驃騎兵將發射過的短銃隨手丟掉,從腰間又取出另一隻簧輪銃來——現在的驃騎兵已和十八世紀的歐洲輕騎兵擁有完全相同的裝備,其中之一便是兩把手槍。為了製造數百支這種昂貴的武器,朱琳渼足足投入了上萬兩之多。
旋即又是一輪猛烈的火銃射擊。
至此,杜爾德的人才稀稀拉拉地放出一箭。簧輪銃不僅使用方便速度快,鉛彈的殺傷力更是比箭矢強過太多,不論是人是馬,只要中彈,無不立刻倒斃。
而龍衛軍這邊雖是未穿甲冑的輕騎兵,但鋼盔卻是全軍標配,對射過程中大傢俱是躬身低頭,又有大量箭矢被頭盔彈開。一陣箭雨過後,僅有十來人中矢,而且其中還有不少並未被命中要害。
待兩軍交錯而過,雙方同時撥轉馬頭,開始號令聚攏整理隊形,準備進行下一次對攻。
就在此時,自清軍斜後方突然殺出數十騎來,皆馬刀前指,也不呼喝,只是默然踢馬猛衝。
杜爾德的人有的剛剛轉過頭來,有的還在勒馬,各隊軍官均是大聲約束自己的人馬,正是最為混亂的時候,加上戰場各種聲響嘈雜,一時竟沒人注意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兀然間就有一票騎兵悶頭殺到了他們三四百步的地方,杜爾德轉過頭去,頓時大驚失色,這是哪兒冒出來的人?!
鄭成功根本不和杜爾德客氣,整個人如野牛般衝入混亂的建虜之中,手中一柄馬刀寒光閃動,藉著戰馬的衝力,每次揮動都會準確得帶出一片鮮血,將一名虜兵送入地府。
他是報了必死之心而來,故而根本不去躲避自各處砍來的利刃,只是一味以命搏命,只要能多殺一個,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揮刀而去。
好在他武藝精湛,加之此時精神高度亢奮,身體條件反射之下總能恰好避開要害,一時間雖然身上出現了十多道傷口,卻依舊挺刀向前衝殺。
他手下的三十餘騎在他的激勵之下也是殺紅了眼,一個個如嗜血的野獸,在杜爾德的人馬之中生生殺出一條屍體鋪成的小道。清軍原本就散亂的隊形瞬間變得更為混亂,甚至有了要崩潰的跡象。
莫說杜爾德,便是遠處的朱琳渼也看得一頭霧水。不過他雖不知道這隊殺神般的騎兵是哪兒來的,但眼下絕對是最好的戰機!
待鄭成功將杜爾德的隊伍殺了個對穿,龍衛軍這邊也已完成了列陣,剎那間數百匹戰馬隆隆奔向敵軍。
相距一百三十步,趙士超沉著地喊出口令。
“劍出鞘!”
一百步。
“小步前進!”
七十步。
“快速前進!”
四十步。
“衝鋒!”
頓時,龍衛軍的衝鋒佇列從建虜人群中呼嘯碾過,就像是開足馬力的聯合收割機駛過,清軍騎兵便如地裡的麥子般被齊齊砍倒。
還未等龍衛軍掉頭進行第二輪衝殺,杜爾德的人便已經徹底崩潰,隨同另一邊早已潰散的曾禮和穆騰額的人馬,一同哀嚎著四處亂竄。
朱琳渼抹了一把臉上混著火藥渣的汗水,收起簧輪手槍,吩咐趙士超帶隊追殺逃敵。
待趙士超領命而去,朱琳渼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隊突然出現,戰鬥力爆表的騎兵身上。他們此刻仍默不作聲卻異常堅決地追著一隊清軍潰兵毫不留情地砍殺。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趙士超、石霖等人已將大部清軍俘殺,返回向朱琳渼覆命,那隊人馬才終於停下手來。
鄭成功的馬刀已經卷口,右臂完全脫力,周圍已找不到可以砍殺的建虜了。
他不知道剛才有多少建虜死在他的刀下,他只知道自己還活著。
為什麼求死都這麼難?蒼天啊,為何不讓我死?他抬頭望天,卻看到一男一女在幾名侍衛簇擁下並馬而來。
朱琳渼見面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