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修遠忙又站起身來,拱手道:“請輔政王示下。”
朱琳渼擺手讓他不用這麼拘謹,問他道,“你可知蒙古蘇尼特部因不滿建虜苛政,欲北投喀爾喀部之事?”
戴修遠道:“回殿下,末將已略有耳聞。
“自崇禎十一年騰繼思率蘇尼特部附後金,滿人對其甚為厚待。先是將郡主嫁給騰繼思和親,又接連封他為額駙、郡王。便是他的幾個弟弟也都被封了貝勒、臺吉等爵。
“然,待多爾袞掌建虜朝權之後,其自以為漠南諸部皆已不足為慮,便將歸附的土默特、察哈爾人所徵稅、貢不斷提高,引得蒙古各部大為不滿。
“而其中騰繼思因早年在多爾袞隨軍征伐漠北時與其結怨,故而蘇尼特部的稅、貢更是高過其他漠南部族。
“今年初,漠北喀爾喀車臣汗碩壘說動騰繼思脫離建虜轉而投靠於他。
“待東虜得訊之後,立刻封了多爾袞胞弟多鐸為‘揚威大將軍’,攜滿、蒙數萬大軍征討蘇尼特部。”
他想了想,補充道:“按時間來算,現在虜軍當已入察哈爾,再有十天半個月,或便會與蘇尼特部交鋒。”
朱琳渼聞言點了點頭,在通訊極為落後的明代,戴修遠對漠北之事能有如此瞭解已屬極為難得。
他又問道:“那你對此戰看法如何?”
戴修遠略一斟酌,拱手道:“回殿下,這蘇尼特部雖是漠南二十四部之一,然其舉族可戰男丁不過數千。而東虜卻有數萬重兵,且其中有不少察哈爾人,對地形極為熟悉。
“是以,末將以為,騰繼思當撐不了多久,便會棄械乞降。”
這次朱琳渼卻微微搖頭,以他對這段歷史的瞭解,這一仗建虜贏得可不算輕鬆,蘇尼特部一直堅持到近四個月後,也就是十月才被擊敗。
他遂將漠北錯綜複雜的局勢對戴修遠說了一番,“若是僅蘇尼特部,那情況定如亭軒所料。然則漠北喀爾喀諸部素來對建虜不服,但滿人實力較強,他們也只能對其無可奈何。
“而此次騰繼思率眾歸附碩壘,喀爾喀人皆以為可藉此機會殺一殺滿人的威風,以期有更多蒙古部族脫離滿人。於是他們紛紛表示將支援蘇尼特部。”
歷史上正是由於漠北韃靼人的支援,騰繼思得以攜數萬騎兵與建虜周旋。當然,現在的蒙古人已遠沒有成吉思汗時的悍猛,便是整個韃靼部族傾力而出,在多鐸所率虜軍面前也僅堅持到十月份便被擊潰。
雖然待多鐸得勝班師之後,騰繼思還在喀爾喀人的慫恿下死灰復燃了一把,但規模很小,又鬧騰到了來年年初,終被徹底撲滅,重又成為建虜附庸。
當然,他不能向戴修遠“劇透”這些歷史事件,只能說道:“故而此次看來是一個蘇尼特部背虜投韃,實則是漠北韃靼人和滿人的一場比拼。
“若僅是騰繼思一族之事,多爾袞也不至派出數萬精銳。他這是想殺雞儆猴,借剷除蘇尼特部,震懾整個漠南。
“若建虜得勝,往後土默特、鄂爾多斯、察哈爾、科爾沁等地的蒙古部族便再無敢於不從者。整個漠南將成為建虜的後院,不但為其提供大量物資補給,還有數萬蒙古騎兵任多爾袞呼叫。
“待滿、蒙合流,將對我大明收復失土帶來極為不利的影響,至少也會使我們在北上的征戰中付出更大的代價。”
戴修遠雖驚訝於輔政王殿下竟對漠北局勢瞭解得如此詳盡,但更多的卻是對北方局勢的擔憂,當下眉頭緊鎖,神色甚是凝重。
“然而,”朱琳渼忽而話鋒一轉,“若建虜被蘇尼特部擊敗,不,只要他沒能擊潰騰繼思,那麼滿人在漠南的影響力便會一落千丈。
“更多不滿建虜統治的部族便會跟著‘造反’,加上漠北的韃靼人,建虜的西北方向將會永無寧日。當初讓大明頭疼不已的漠北韃子襲擾起滿人來同樣不會手軟。”
戴修遠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麼,望向朱琳渼道:“殿下是讓末將……”
“不瞞你說,我準備大力支援蘇尼特部,頭一批軍器已經運抵,更多物資近日也會送到騰繼思手中。”朱琳渼隨即道,“但僅憑這些,還遠不足以讓騰繼思具備與建虜周旋的能力。
“蒙古人戰術陳舊,迄今還在用鐵木真那一套打法。而建虜則已大量裝備火銃、大炮,配合精銳重步兵,騰繼思在他們面前根本討不到好去。
“是以,我打算讓你去趟漠北。”
戴修遠詫異道:“殿下難道是讓末將去幫騰繼思打仗?”
朱琳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