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其他幾人早有了同樣想法,卻不好也不敢明說,一時間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魯元厚。
後者也是皺眉躊躇再三,他手裡還有二十二三萬石糧米,若現在賣掉,還了錢莊的銀子當還能落下六七十萬兩。
這雖與他當初的目標可是相去甚遠,但繼續拼下去或許便會血本無歸。
良久,他終是在其他幾人“期盼”的目光下一屁股做回椅子上,頹然點頭道:“既如此,那便出貨吧。”
……
“楊閣部,果然被您料中!”林尊賓提著官袍快步進了南靖府衙,興奮道,“城中大小米鋪俱已放開售糧,賣價比官倉還低了半厘。”
楊廷麟卻似毫不意外,搖頭道:“非被我料中,皆在輔政王殿下謀劃之中。按殿下的說法,這叫做什麼‘追漲殺跌’。只要讓糧價穩定下跌,這些手持巨量糧食的奸商必會按捺不住。
“你且看著,殿下還斷言,後面這糧米還會愈拋愈猛。”
這一陣林尊賓跟在楊廷麟身邊,看他依照輔政王殿下的安排,以不到十萬石糧米便引得奸商降價拋售,心中那是大為歎服,不禁挑指道:“殿下曠古大才!有他此番謀劃,閩南百姓方解倒懸之苦。”
楊廷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隨後又吩咐道:“燕公,先讓官倉的糧價每石再降五錢。
“你要緊盯糧價,務必保證官糧隨時比市面上的價格低一成。”
“下官遵命!”
……
十多日後。
輔政王府的書房中,楊廷麟正恭敬稟陳,“……隨後城中各米鋪不得不將售價降到同官倉相近。而下官依殿下成策,在數日間將米價一直降到每石二兩五錢銀。
“說來倒也奇了,這售價越低,百姓反而越不急於買糧了。一時間城中糧商眼見手中糧食越來越不值錢,無不驚慌失措,紛紛自發降價拋售囤米。
“其後無需下官再有動作,大小商賈間競相壓價,就怕自己比別人賣得貴了。便是糧價高漲之時那些捂糧惜售的鄉紳也慌了神,都急於在糧價降到更低之前將糧米換為現銀。
“一時間到處都在賣糧,卻鮮有人問津。至下官離開南靖時,一石糙米已僅能賣到一兩二錢銀。
“以朝廷撥發的七十萬兩來購糧,定能確保閩南災民堅持到秋糧收穫。”
“楊閣部此番為民生奔勞,辛苦了。”朱琳渼先讚了楊廷麟,未等他謙虛,便立刻接道,“然則閩南災情雖解,我們卻仍不能掉以輕心。”
楊廷麟忙肅然道:“請殿下明示。”
“近來雖因屯糧奸商爆倉而糧價猛跌,但閩南畢竟還是災區,要不了多久,糧價便會因大量百姓購糧而開始回升。
“糧乃民之根本,是以糧價如此劇烈波動,於百姓有害無利。百姓種糧換錢以利生計,故糧價過低則百姓生活苦。待得收成不好,百姓需以錢納糧之時,奸商卻藉機哄抬糧價,饑民因此而生。”
朱琳渼望向楊廷麟道:“楊閣部以為一條鞭法如何?”
一條鞭法乃是一手打造了萬曆中興的張居正張首輔的創舉,核心思想便是以銀代糧、物徵稅,極大改善了萬曆朝的稅收混亂的情況,乃是其中興的重要因素之一。
楊廷麟對此自是熟知,卻皺眉揖道:“下官,難做評判……”
朱琳渼點了點頭,楊廷麟沒有簡單地為張首輔歌功頌德,說明其還是對民間疾苦有些瞭解的。
朱琳渼乾脆把話說開了,“一條鞭法的初衷極好,然則,從崇禎朝起,其便是百姓困苦之源。
“官府以繳糧數量為百姓定下稅賦,但皆折為銀錢抵收。是以糧價貴時官府便要多徵稅銀,而糧價低時卻不聞不問,仍以往年數額徵收。
“自天啟年起,糧價波動不定,百姓所納稅賦卻因此只增不減。而奸商更是囤積居奇,借操控糧價從中漁利。
“百姓稅賦本不算太重,但折為銀錢之後卻皆不堪所負,大量百姓因繳不起稅賦而被迫背井離鄉。當年闖寇便大肆招攬這些流離失所之人,使其人馬數年間便增至數十萬!”
楊廷麟低頭不語,這些情況他大多都有了解,但積弊至此,總不能把一條鞭法廢了吧?
朱琳渼繼續道:“此次閩南奸商屯糧之事卻也是個契機。楊閣部當從奸商手裡賺到了不少銀子吧?”
楊廷麟忙道:“下官共售出十一萬石糧食,得銀近七十萬兩。”
朱琳渼點頭道:“便以這些錢,連帶朝廷撥發的十七萬兩匯在一處,作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