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武言畢,帳中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朱琳渼——就在不到一刻鐘前,他剛說魯王可能抵擋不住,隨後便有塘報說錢塘江防線崩潰。這如果不是孔明再世,便一定是能掐會算了。
朱琳渼也顧不得再思索歷史偏離軌道的原因,事情已經發生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危機。
他忙招來張家玉,攜甄真和顧炎武一道趕往楊廷麟的大營。
楊廷麟大帳之中已來了不少將領,眾人皆是一片愁雲籠罩的樣子,待聽到有人稟報陳王來了,忙起身相迎。尤其是萬元吉和朱由伭等人,簡直像找到了主心骨,緊皺的眉頭頓時為之一鬆。先前數次軍情緊急之時,都是陳王這根定海神針穩住了局面,他們潛意識裡都覺得此次亦會如此。
楊廷麟待眾將聚齊,先簡要介紹了當前的形勢,而後道:“此番賊軍勢大,加之魯王已逃海上,我料浙江不日即將為虜所據。賊糾結七萬餘眾,其貪慾當不止浙地。
“若衢州陷落,賊定會繼續南犯。雖福京北有群山為屏,仙霞關之險,當無大憂。但賊軍若過衢州而進廣信,我軍卻需提前部署才是。”
他說完召集此次會議的主旨,根本不做其他之想,直接就望向了朱琳渼。
早在一個多月之前,還是在這軍帳之中,所有人都對局勢甚為樂觀,只有陳王一人說魯王可能會頂不住建虜攻勢,甚至提到廣信那邊將有一場大戰。如今浙江大勢幾乎全被朱琳渼被言中,令楊廷麟極為歎服,眼下他完全是一副“陳王殿下,戰局就全都交給您佈置了”的態度。
朱琳渼聽楊廷麟話語中的意思,顯然是認為當前戰局雖相當緊急,但卻遠未到千鈞一髮的程度。
只有朱琳渼自己知道,仙霞關之險卻根本阻擋不了建虜分毫,因為鄭芝龍馬上就會叛變,密令駐守福建北部的施福將所部調離仙霞關。清軍到仙霞關下的時候,關上根本沒有一名明軍把守,博洛遂揮兵長驅直入,兵犯福建。
所以眼下整個大明已經到了懸崖邊上!
他見眾人都望向自己,當下也不再客套,隨即道:“不僅要防備廣信,當務之急是要馳援福京。另外還要上表請聖上儘快西出,駕臨江西,方可保萬無一失……”
“馳援福京?”一旁蘇觀生笑道,“殿下可能沒去過仙霞關。仙霞關東西與高山相連,南北有狹路溝通,雄偉險峻馳,古人曾雲:‘南越王居保泉山,一人守險,千人不能上。’,建虜怎可能……”
“你給我閉嘴。”朱琳渼對這貨膩味透了,打仗不行廢話不少,自己恨不得一天掰兩天用,他還在這浪費時間,當即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仙霞關絕不保險。廣信府要構築防線,力拒建虜於新城,使其不能由杉關入福京。另一邊更要做好和賊軍爭奪閩北的準備。”
他清楚記得,歷史上清軍的戰略是兩路同時進攻,分襲福建北部的仙霞關和西部的杉關,張家玉率數百士卒死守杉關的屏障新城,後中流矢暈死過去,才被部下抬出新城。
隨後清軍自西、北兩個方向湧入福建,之後僅兩個來月的工夫,福建全境便已盡入虜手。甚至清軍佟養甲攜李成棟部還繼續乘勝向南,很快又攻陷了廣東、廣西,自此,南明的局勢已變得徹底無法收拾。
眾將俱是吃驚地望著朱琳渼,沒想到他竟會直接斥責蘇大學士,不過大家對蘇觀生這個“軍盲”總愛參合打仗已早有不滿,是以也無人幫他說句話。蘇觀生更是羞怒交加,憋紅了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王的意思是說,建虜會兵入福京?”楊廷麟眉頭緊鎖道。
“如果我們動作快,或許能在敵軍跨過仙霞關之前擋住他們。”朱琳渼點頭,“所以眼下容不得絲毫耽擱,須立刻東進!”
楊廷麟側耳聽著贛江上的隆隆炮聲,又問道:“那南昌城這邊?”
在剛才趕來的路上,朱琳渼已經做了規劃,此時直接道:“對時下戰局,本王欲如此佈置,還請楊部堂及諸位參詳。
“首先南昌必須要徹底拿下,否則我軍背後始終不得安寧。我預計最多再有七八天,南昌城必破。故楊部堂先統大軍克服南昌。
“另一邊由我帶龍衛軍和破虜營先期急速趕往福京,若那時聖駕已出江西,便先護駕往贛州,否則便速入杉關迎駕西出。
“待楊部堂取南昌之後,便立率滇軍、桂軍主力,匯同郭侍郎及永寧王部前往廣信佈防。若賊兵人少則一戰以決,若賊勢大,可逐步退保新城,力保杉關穩固。杉關乃是聖上西出要道,若無杉關,大事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