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仍勸道:“將軍,這可是正牌明軍,若真的動手,以後便再無迴轉餘地了。”
“王選,你怎這般囉嗦?”丁成禮皺眉道,“那平虜侯……”
他“虜”字出口又覺不妥,改道:“那鄭大人都已歸順,福建焉有可戰之軍?我觀明廷氣數已盡,此番東軍必勝。”
他所說的“東軍”便是滿洲軍隊。
“做人應知順勢而為。”丁成禮繼續教訓道,“此時劫了這股明軍,不但有所繳獲,來日等福建變了天,這還是一份軍功,何樂不為?”
黃鳴俊收了收韁繩,回頭看向隊伍正中的那輛馬車,由於車速太快,加上路途顛簸,整個車子都發出咯吱吱的聲音,像是隨時會散架一般。
另一輛馬車駛到他側旁,黃道周挑起窗簾從車內探頭道:“黃閣部,是否讓隊伍休息片刻為妥?這般趕路,莫說皇后殿下,便是老夫都要吃不消了。”
實則黃鳴俊連日騎馬,此時也是兩胯生疼,聞言苦著臉道:“皇后急欲返回天興府以鎮大局,嚴令今日必抵尤溪下游,下官只得這般急行軍了。”
黃道周嘆了口氣,微微搖頭,自離開長汀之後,他便總覺得曾皇后心思太重了些。
驛道由一片密集的樹叢旁經過。“護駕”的人馬已急行軍多日,此時甚為疲勞,警惕性也降低了不少,雖有斥候往林中略看了幾眼,卻並未深入探查。
黃道周正琢磨是否要和黃鳴俊同去勸諫皇后休息一下,便聞一旁林中猛然響起急切的鑼鼓聲。
黃鳴俊大吃一驚,延平南部當無虜軍出沒,難道是盜匪?盜匪竟有膽子敢劫持數千人的軍隊?!
他慌忙喝令士卒們列陣防禦,又親率心腹家將護著皇后的車駕徐徐向後退去。
此刻人馬剛有近半走過密林範圍,在最前面開道的是姜正希所部,驚聞後隊有異,也是慌忙轉頭。
姜正希傷勢未愈,急得大聲吩咐部將速速回軍保護皇后和太子,自己卻只能坐在車中使不上力氣。
僅片刻工夫,黃鳴俊的人尚在慌亂,就見密林中有一隊人馬高呼著“博洛將軍正藍旗兩萬大軍殺至”殺將出來。
只見這群人俱是明軍裝束,腦後卻留了根長辮。
“虜軍來襲!”
“迎敵!”
“不要慌!”
各種命令甫一發出,自林中湧出的賊軍便是連番銃擊,黃鳴俊原本就極為混亂的隊伍登時便向後退去。
而驛道的另一側卻是一片荒坡,地面甚為泥濘,落腳便難拔出,一時間有遵軍令結陣的,有呆立在原地的,有陷在泥中不知所措的,亂成一團。
待林中虜軍又放了幾輪銃,黃鳴俊部便已告潰。
黃鳴俊見約束不住,只得帶著親兵並百餘有經驗計程車卒擋在皇后車前,拼死抵抗。
至姜正希部將率隊回援,賊軍勢頭轉向東側,黃鳴俊這裡才壓力稍減,但仍有二三百餘人將他圍在中間,銃聲不斷。
黃鳴俊和這些“建虜”殺了一陣,卻愈發疑惑,他在建寧和真正的滿洲兵交過手,雖然是敗了,但對八旗軍的作戰方式還是有些瞭解的——大炮、騎兵擾亂陣型,披甲步兵短接決戰。
而眼下這些襲擊皇后和太子的人雖剃了發,但打法卻更似明軍,多在遠處發銃,不擅抵近肉搏。
也正是如此,才讓他有了一線喘息之機,否則對方仗著人數優勢一擁而上,他身後車中之人必定難保!
有了這番計較,他急令手下將馬匹、車輛擋在四周,藏身其中,只伺機發銃略做還擊。片刻之後,黃道周又帶了數十名侍衛趕來助戰,才算是勉強穩住了局面。
而姜正希所部卻又陷入苦戰。
那丁成禮手下雖僅一千七八百人,但明軍多日急行軍已是疲憊不堪,驟然遇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姜正希的人馬又是匆匆回救,指揮、陣型都毫無章法,再受到黃鳴俊部崩潰的影響,竟也隱隱出現動搖之勢。
在黃鳴俊大隊人馬後面三里開外,蘇觀生正百無聊賴地躺在車中看閒書。
要說也是因為陳王的話太有分量所致,他離開長汀前將蘇大學生在撫州臨陣怯戰,導致大軍崩潰的“戰績”對黃道周說了,並囑咐黃閣老莫要將蘇觀生所部與大隊人馬混在一起。
結果黃道周和黃鳴俊、姜正希商議一番,皆認為要嚴格遵循陳王殿下的建議,便讓新威軍跟在大隊人馬後面一二里處,後來仍不放心,又尋了藉口令其離開了三里多遠。
蘇觀生隱約聽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