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永綬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戰況如何,但面對勒柯渾嚴令,他也只能咬牙召集手下九千來人,擊鼓朝左翼趕去。
只是剛那六角旋膛炮炸膛,害死了他所部不少人,又見巴牙喇肆意砍殺被炸贍綠營徽軍,此時建虜主力正節節敗退,他們計程車氣早已低落到了極點。
待池州兵到了距離正紅旗火器營還有半里遠處,恰好遇到破虜營步兵配合大炮一輪齊射。頓時戰場上一片鬼哭狼嚎,虜兵猛地向後退了十多步才堪堪穩住,整個戰陣中間被兇猛的火力轟出了好幾個缺口。
於永綬所部人馬透過火器營方陣上的缺口,就看到陣前橫七豎澳,盡是虜兵殘肢斷臂,鮮血甚至已將地面染得黑紅。
他們立刻腳下一頓,任憑於永綬再怎麼喝令,也無人願繼續向前半步。
片刻,不知誰先喊了聲:“建州兵都打不過,我們上去又有何用?”
四下裡立刻響起應和,“韃子這是讓我們去送死啊!”
“韃子方才砍了我們多少兄弟?!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
“誰要去誰去,我絕不去送命……”
“對,趁明軍還沒攻來,跑吧……”
“跑啊!等明軍攻上來就晚了!”
於永綬慌忙命令軍官彈壓,但這九千池州兵轟得一下四散奔逃,哪裡還能制止得住?頃刻,便是軍官也開始跟著逃跑了。
建虜左翼的正紅旗火器營本來就快支撐不住了,忽聞身後各種“跑啊!”“明軍攻上來了!”之類的喊聲不絕於耳。
當下便有人“反應過來”,“定是明軍偷襲後隊!”
“完了,明軍從後面包抄上了了!”
“這還打什麼?跑吧……”
隨即,已經傷亡慘重的火器營也紛紛丟下武器,轉頭就跑。
而達素率騎兵正陷入苦戰,也是危如累卵之際,就發現相距不遠的步卒戰陣崩潰了,還有人高喊:“明軍從後面包抄!”
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達素的人馬也亂了,士卒們皆是隨便找個方向,縱馬便逃……
整個戰場南側很快便沒了廝殺的動靜。
朱家弟勒住坐騎,向四周掃了一圈,就見上萬虜兵如沒頭蒼蠅般到處亂竄,又聽到北側仍不時有炮聲傳來。
他與趙士超等人對視一眼,高聲道:“玄卿,你帶兩個營的驃騎兵,與破虜營步兵一同追剿潰擔我帶剩餘的騎兵去增援餘將軍!”
“好!”
等朱家弟和焦璉帶了騎兵主力趕到北側時,卻看到陳泰的數千虜騎也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在他們面前,是十個大不等的空心方陣,正堵在步兵線列前方。
陳泰心知必須儘快救援步卒,否則等火器營被擊潰,憑自己一支孤騎肯定難敵步、騎配合的數萬明軍。
但他面對這些怪異的方陣,卻如同狗咬刺蝟般無處下口。前後衝了三撥,除了被大炮、火銃射死了能有一千五六百人馬,卻絲毫奈何不了這些方陣。
正當陳泰猶豫是否要再衝一次的時候,卻忽覺地面微微顫動,當是有大隊騎兵正疾馳而來。
李仲興方才一直偷偷縮在陳泰後面,倒是沒受太大損失,此時卻悄然吩咐手下,緩緩向北退去。
片刻,龍衛軍大隊騎兵趕至,明軍步兵立刻變換陣型並分向兩側移動,快速繞至陳泰兩翼……
零星的戰鬥一直持續到接近正午才全部結束。
數萬名建虜士卒垂頭喪氣地密密麻麻跪了一地,周圍有明軍士兵持火銃將其圍在中間。另有六千虜兵被押著收拾戰場上的屍體,當然,犧牲的明軍將士仍是由龍衛軍或破虜營計程車兵們收殮。
大部分的明軍士兵都已累得癱倒在地上——他們從昨夜開始,已連續進行了兩場戰役,雖然第一場強度不高,但耗費的體力也仍是不少。
朱琳渼舉目望向疆場,此戰建虜盡遣精銳,又是在毫無遮攔的平原上,是以慘烈程度簡直無法想象。
戰場各處仍有淡淡的硝煙升起,方圓六七里之內幾乎鋪滿了屍體,原本乾燥的地面硬是被血水浸得泥濘。而地面上深淺不一又極為密集的溝壑,表明方才有數不清的炮彈落在此處。
他面色嚴峻地看向張家玉,沉聲道:“元子,傷亡情況如何?”
張家玉疲憊地抬手敬禮,“回大人,粗算約有兩千將士殉國,傷者亦有千餘……”
朱琳渼望著不遠處計程車兵謹慎地將陣亡將士的遺骸抬至一處並排列整齊,又用白布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