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芷晴下榻的館舍是個兩進的院落,就在昌國衛大營以北四五里處。齊立安當初選這裡就是因為距離衛所近些,安全方面有保證。
外院耳房中,正在熟睡的牙勒毫無徵兆地彈了起來,一把掀去薄被,竟是和衣而眠。
他抓起枕邊的佩刀閃出門外,轉身踩在窗臺上,又探手攀住屋簷一較力,整個人便縱上了屋頂。
他常年在雲南山中生活,與野獸為伍,練就了極為敏銳的直覺,便是虎狼都無法在夜晚靠近他百步之內。
果然,他舉目遠望,立刻便看到夜色中有隱隱火光迅速靠近,看火把的數量,至少有二三百人。
牙勒迅速取出一隻竹片放在嘴上輕吹,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當他吹第三聲的時候,整個院子的門幾乎同時開啟,近二百名侍衛已各持兵刃聚在院中,又有人敲了木芷晴的房門。
與此同時,館舍外的一棵樹上,一名身披黑色斗篷計程車兵也在望遠鏡中發現了異狀,立刻刺溜下樹,向不遠處的軍官通稟了訊息。
那軍官略為沉吟,吩咐道:“深更半夜的,來者不善。傳令執挾乙’字預案。”
“是!”
方才還僅有蟲鳴蛙叫的館舍四周頓時冒出了上百人來,卻是白跟隨木芷晴身旁的“僕役”或“工匠”。同時停在院後的兩輛馬車駛出,車上的兩雙手將一支支火銃沿途遞給候在路旁之人。
十月的夜晚已略有些寒意,木芷晴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又緊了緊衣領道:“這大半夜的,連覺都不讓人好好睡……”
她話音未落,便見遠處突然跳出了三四百人,嘶喊著湧向她剛才所住的院,林立的刀刃在在大片火把下閃著寒光。
院門被人一腳踹開,但隨即便傳來驚呼。
“不對勁!”
“怎麼沒人?!”
歪頭蛟也是久在刀口舔血之徒,立刻反應了過來,“不好!中計了,快退……”
他的人還沒及轉過身去,忽聞身側有上百人齊聲高呼:“瞄準!”
“放!”
隨後一陣火銃轟鳴,歪頭蛟只看到夜色下,不知多少火銃爆出的閃光,身旁頓時一片淒厲哀嚎。
他接著火把四下一掃,嚇得眼皮狂跳——剛才這一排銃,至少有三四十名手下被射翻在地!
他孃的!歪頭蛟心中連聲咒罵,李新這廝不是這肥羊僅是個工部吏,所帶的皆是匠人嗎?難不成都是銃匠?!這火銃也太他孃的猛了吧!
他哪裡知道,自上次紹興遇襲之後,朱琳渼在安全方面變得十分慎重。此次木芷晴遠赴海島,他不但給牙勒所率侍衛配了精甲、硬弓,還專門選了兩個親兵連一同隨校
龍衛軍親兵營,那可是從全軍挑出最優秀、最忠誠計程車兵組成,其戰鬥力對付這些雜牌海盜簡直是殺雞用牛刀。
隨著又一次“瞄準”的齊呼傳來,歪頭蛟的人嚇得縮在院中不敢露頭,耳邊盡是銃彈打在磚牆上的啪啪聲,密如雨下。
李新那邊看時辰差不多了,立刻帶著二百昌國衛的步卒,向木芷晴所住的院趕去,剛走到半途,就聽到北面嘭啪的銃聲不斷。
他登高遠望,夜色中火光頻閃,怕有上百火銃連發。
歪頭蛟這子還挺有能耐!李新心道,不聲不響地從哪兒搞來這麼多銃?看來今晚不用自己人動手了。
他甚為輕鬆地招呼一聲,“快跟上,別讓海寇逃了!”
待他的人馬到了院百餘步外,就見西側大片火銃不斷朝院內射擊。
李新正要吩咐手下守住四下路口,謹防“海寇”逃走,便聽到那院裡傳出殺豬般的嘶吼,“李百戶,你怎麼才來?!快幫忙,點子太硬!”
這個蠢貨怎敢這麼光明正大地亂喊,讓人聽到可就完了!李新眼中寒光閃過,如此,便只能將齊立安的人全部除掉才協…
等等,這聲音是歪頭蛟不假,但怎是從院裡傳出?李新瞳孔一縮,難不成西側放銃的是齊立安的人?!
他急令人和院中的人取得聯絡,方知海盜已被擊斃近半,又慌忙吩咐向“齊立安”的手下攻去。
龍衛軍親兵連初時見是昌國衛的旌旗,雖聞海寇之語,卻擔心是其反間之計,此時見這些衛所兵竟敢朝這邊發銃放箭,立刻便調轉銃口一排齊射。
李新這邊幾十人斃命,他也是後頸一涼,慌忙令人將攜帶的虎蹲炮搬上來。
與此同時,龍衛軍步兵線列的後面,有人從馬車車廂裡扛出兩根銅管,吃力地架在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