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江雖是南京門戶,但建虜自上到下皆以為明軍還在江陰附近。甚至盧世揚前幾日率軍趕赴江陰途徑鎮江時,還“順手”帶走了這裡近千守軍,故而此時城中僅有千餘兵馬。
鎮江守將郭祥良衣服釦子都沒來得及扣,便慌忙登上城頭檢視情況,就見北側江面上火光跳躍,不時有炮彈破空之聲由遠及近,最後變為擊中城牆的悶響。
“明軍怎會跑到這兒來了?!”他正著,竟有一塊被炮彈崩出的碎石砸在他腿肚子上,好在他離北面城牆尚遠,只被掀去了一塊皮肉,倒未傷及筋骨。
“大人,您沒事兒吧?”他手下部將見他一個趔趄,忙探手扶住,又急道,“屬下聽聞明軍在錢塘附近便是以舟運兵登岸,並船上大炮攻襲,有多地被此戰法襲破。”
“對,對!”郭祥良捂著傷口連連點頭,高聲喝令道,“那就別站著了!快,召集人手在城北彙集。南人炮聲一停便會湧上來攻城,要早做準備!”
“是,屬下這便去!”
不多時,除了看守幾個城門的虜兵之外,鎮江城中剩餘的七百士卒全都聚在了城北面的甕城附近。城頭上則留了數十人緊盯著臨江的灘頭,就等明軍上岸後立刻示警。
與此同時,餘新親率龍衛軍主力已在夜色中摸到了鎮江南面。
他聽著江面上不斷傳來的巨響,不時看一眼懷錶。過了好一陣,他掃了眼城頭那幾個孤零零的火把,起身對傳令官道:“差不多了,傳令,按甲字預案攻城!”
“是!”
幾名傳令官迅速將命令傳至全軍。很快,鎮江城南面燃起了大片火把,四千龍衛軍步兵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城下,也不結陣,立刻隨指揮官的指令朝城頭展開壓制性排射。
實際上因為長時間的佇列訓練,縱然是散兵隊形衝鋒,這些士兵們仍是隱約排出了不太整齊的步兵線粒而城頭上僅有不到百十名虜兵,就聽到城下火銃轟鳴,四周又有鉛彈射中牆磚的噗噗聲不絕於耳,嚇得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而另有千餘明軍士兵衝到城根下,藉著隊友的火力掩護,梯架起,勾爪丟上城頭。隨即另有千餘人快步上前,在城根旁計程車兵肩上一踏,縱身攀上梯子或抓住繩索,三兩下便爬上了城頭。
等城下的銃聲停歇,守城虜兵抬頭再看時,已有數支火銃正直指他們。
城中的戰鬥毫無懸念,守城清軍皆是戰鬥力最差的綠營兵,一聽南門失守,立刻便丟了兵器四處逃散。郭祥良見勢不妙,換了衣服準備從西門溜走,也被龍衛軍逮個正著。
等餘新看到擒獲的幾百名守城虜兵,不禁大呼浪費,剛才那麼會子工夫,他足足打掉了上萬發米尼彈。
……
兩日後。
朱琳渼遠望著南京城,心中不禁激動萬分。
這並非他第一次看到南京城牆,前世他也曾在旅遊時見過中華門的遺址,那時的城垣早已湮沒在四周的高樓大廈之鄭
而今城下秦淮河水波湯湯,深不見底,岸邊松柏森森,綿延疊翠,南京城牆就如一個褐色的巨人般屹立地間,在長河與綠樹之上,冷眼望著世間滄桑。
應府——大明最初的國都、南方的政治文化中心,在一年前的硝煙中陷入建虜之手。朱琳渼眼眶微紅,心中湧起“物是人非”四個字來。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已有一年多,在他殫精竭慮、周公吐哺般的努力之下,風雨漂泊中的大明終是屹立不倒。
如今,舊都就在眼前,只要拿下了這座古城,整個大明便是重新有了靈魂,有了希望!普下的華夏子民定會因此而緊緊聚攏在一起,從而向所有人證明,大明長存不滅!
這就是他一年前最大的夢想,如今眼看就能實現了,整個心臟都跳得厲害。他卻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要耐心!行百里者半九十,建虜主力仍在,還遠沒到可以放鬆的時候。
他轉頭回望鎮江,歷史上的永曆十三年,鄭成功也曾率十七萬大軍繞過江陰奪取鎮江,進而兵圍南京,令清廷大震,順治嚇得差點兒跑回遼東老家去。
自己眼下已成功地複製了鄭成功的北伐經驗,以幾乎同樣的路線打到了南京城下。但歷史上鄭成功自此便犯了一系列的錯誤,導致局勢急轉直下,最終功敗垂成。
也就是,能夠借鑑的“成功範例”至此便全部用盡了,想要改變鄭成功北伐失敗的命運,就全要靠自己一力應對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就覺得肩頭如有萬鈞的重壓。他深知,這一仗的意義非比尋常,大明的國運皆系此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