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馮康為難道,“王爺爺,這流言之事,出你口入他耳,哪裡能追到源頭。便是堵住了一種謠言,他處立刻又起惑語,防不勝防啊。
“至於威脅、恫嚇之舉,又多是地方宗族、豪強,甚至官吏,利用對地方上比較熟悉,花些許銀錢僱來潑皮、無賴之徒,往百姓家中攪鬧生事。尋常人家誰敢招惹,只能忍氣不來承包皇莊便了……”
“怎不令各地衙門去拿這些潑皮?”朱琳渼道,“便是地方官有意庇護,不是還有警察嗎?讓兵部行文去抓!”
“王爺爺,奴婢前番試過令人抓了些潑皮,但這種事情遠不及死罪,僅能關入獄中了事。那邊指使之人給被抓者補些銀兩,轉頭立刻就能招來新的鬧事惡徒。這各地皆是如此,總不能讓警察什麼都不幹,只盯著是否有人威脅承包戶……”
朱琳渼一愣,以前只在史料上看過明代宗族把持地方勢力,便是朝廷也無可奈何,不料還真讓自己給遇上了。這些人也不把事情鬧大,但就是些小動作,卻足以令朝廷政令無法實施。
馮康一旁見他面色不善,又遲疑道:“王爺爺,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
“這皇莊所攏土地極多,卻只收繳承包戶極少收成。如此,一旦皇莊承包展開,旁的田畝定然再招不到佃戶。”馮康斟酌道,“於是,各地凡有地的富戶,無論豪強、大族還是官吏,皆會對承包皇莊一事咬牙切齒。他們不敢明著對皇莊如何,便只能朝承包的百姓下手。
“其實,依奴婢之見,想要這些人不反對卻也不難。”
“你有何良策?”
“只需提高皇莊收繳數額,比附近普通佃戶略低即可……”
朱琳渼聞言陷入沉思,自己原先只想著如何惠及百姓,提高大明農業生產效率,解決土地分配、兼併的弊病,卻忽略了這麼一來便是動了全體地主階級的蛋糕。
全國一百多萬傾“廉租耕地”擠壓下,地主們要麼跟著一起降低地租,要麼自己動手種地,否則就只能任由土地荒著。但無論怎樣,他們都很難回到以前的好日子了。
而大明這樣一個農業社會,地主階級還佔據著統治地位,從地方豪族到朝中大員,說來都是地主身份。若是他們一致反對,這皇莊承包怕還真難推行下去。
看來必須兩手抓,才能解決眼下困境了。他心道,一方面重拳打擊敢對皇莊承包動手腳的人,殺雞儆猴,另一方面對比較配合的地主略為讓利。胡蘿蔔加大棒之下,不怕他們不服!
等大明開啟了工業化,資本家和手工業者階層逐漸成為社會主力後,地主們便再難掀起波浪了。
片刻後,朱琳渼望向馮康,吩咐道:“便依你所言,暫將皇莊承包戶繳納的收成提高一倍,以後逐年降低,五年後降到目前數額。”其實即便每畝糙米收二十到三十斤,也依舊比普通佃戶的地租低了很多。
“至於那些攪擾承包戶的宵小……”他微笑調侃道,“馮康,按說使陰狠、損詐的招數該是你們這些內侍的長項,為何這會兒便沒了辦法?”
“王爺爺莫要消遣奴婢,”馮康苦著臉道,“奴婢便是有些鬼點子,這般大事兒上也不敢使啊。”
“有何不敢?”朱琳渼佯作正色道,“子曰‘以直報怨’,他們既然使陰的,你又何必做君子?
“就說對付這些潑皮無賴,實也沒什麼難的,只要你比他更狠、更無恥、更不講理,他自然便敗下陣來。”
馮康瞪大了眼睛望著朱琳渼,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輔政王殿下所說。直愣了半晌,他忽而一拍大腿,眉開眼笑道:“奴婢既得王爺爺這般吩咐,那還有什麼好怕的?奴婢保證,定教那些不知死活的知道厲害,再不敢對皇莊動心思!”
他又“嘿嘿”一笑,“王爺爺,奴婢還想跟您借樣東西,可得事半功倍之效……”
朱琳渼聽他說完,不禁笑而點頭,“好,撥給你就是。另讓鄭廣英再調些錦衣衛幫你,有些事情還是他們搞得利索。至於流言,我不信誰還能比宣部散播訊息快,最近就讓洪思只盯著這事兒。”
“奴婢多謝王爺爺相助!”
這邊和馮康商議已定,朱琳渼又吩咐石霖道:“召戶部侍郎曾櫻,吏部文選司主事曾劍前來。等等,還有這個李宏才、秦班鳴、姜勝……”他一連唸了七八個名字,“就是前一陣會試留下的那幾個,都給我叫來。”
“是!”
小半個時辰後,曾櫻先得進應天府衙,行了禮,道:“不知殿下喚下官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