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琳渼一行臨近溧水縣——此地位於南京東南,也是預案中龍衛軍中軍大營所在地——他卻發現沿途修繕木軌的工匠少了很多,一直走了十多里地才見到第一個工匠。
難道是負責此段木軌的官員貪汙或瀆職?眼下正在打仗,若木軌壞了必延誤軍情!他令石霖將那路旁的工匠叫來,一問才知,這段三十里長的木軌乃是工部司務天瑞負責建造。此人曾在雲南修過木軌,深知木軌易損壞的問題。於是他經過反覆琢磨、試驗,在修築溧水段木軌道時,令人打製長鐵條嵌在木頭頂端,使軌道耐用性大為提高。這三十里木軌所需的維修工匠比其他各處少了四倍有餘。
朱琳渼不由感嘆,華夏民族果然人才輩出啊,沒有鑄造鐵軌的工藝,便設法加固木軌,連他這個後世之人都沒想到如此妙計。
他怎麼也不申請專利?朱琳渼吩咐石霖道:“回頭召這個天瑞來見我。”
“是!”
又走了半個時辰,朱琳渼攜御營便已至溧水城附近。
龍衛軍大營就設在距縣城西北六七里的山林旁,張家玉、餘新得報聖駕將至,早已帶了數百侍衛候在木軌旁,見御營人馬前來,立刻迎了上去。
“前方敵情如何?”朱琳渼下了車來,隨手回了個軍禮,對張家玉和餘新揮手道,“回營,邊走邊說。”
張家玉待他上了馬,落後一個馬頭跟在旁側,道:“回陛下,此番多鐸率兵從鎮江南下,兵馬裹挾民夫甚眾,聲勢之大乃前所未見。
“現賊軍倚丹徒縣,連營二十餘里,大築土壘,溝壑密佈,廣結營寨佈防,又屯兵五洲山與雙嶺山兩處,互為犄角之勢。”
朱琳渼皺了皺眉,“看來多鐸這是要穩紮穩打,蠶食推進了。”
張家玉點頭道:“聖上明見,末將等也是同樣想法。建虜既陳兵鎮江一帶,其目的多為直襲南京。”
趙士超一旁道:“但也可能繼續南下,攻寧國、廣德等地,進而犯杭州。切斷我軍增援南京的所有線路,最終令南京成為孤城。”
對敵軍可能的動向,江寧參謀司會議上已經有了充分的考慮,朱琳渼倒是未感意外,又問道:“我軍部署得如何了?”
“回陛下,各營前日便已離江寧趕赴伏擊地點……”
朱琳渼抬眼間見以至溧水駐地,便朝大營示意道,“我們進大帳細說。”
待進了中軍將營,張家玉令人鋪開地圖,指向南京以南的淳化,接道:“陛下,破虜營餘振、孫奇、石秦所部五千人馬當日已抵淳化。末將與玄卿率中軍六千鎮溧水。”
他手指繼續向東移動,“破虜營靳武、鐵大可等部六千人馬往方山,鄧山、馬文虎、甘輝等部六千人馬往金壇,這兩軍昨晚已依照預案選定地點落營。
“餘指揮則親率焦璉、黃奇壽等龍衛軍精銳趕赴獨山。按時間估算,他們應該也到了,只是尚未傳信回來。”
張家玉又指向更靠南的溧陽一線,“此外,浙軍、贛軍及南直駐軍兩萬五千餘人已往溧陽、石臼湖等地進發,至多兩日後便能抵達,在龍衛軍和破虜營外側構成防線。”
朱琳渼望著地圖微微點頭,算上南京城,淳化、溧水直到獨山這幾處要地,從西至東對鎮江隱隱形成了合圍勢態,不論多鐸是向西攻南京還是南下襲杭州,明軍都能根據敵人動向逐漸收攏。
屆時由位置最靠東北側的餘新所率精銳穿插敵後,配合李定國迅捷營切斷建虜退路,而後四下同時出擊,清軍立即便會陷入重圍之中。
同時還有浙軍、贛軍等部在外圍堵截可能逃脫的敵軍。他們的戰鬥力雖然較弱,但對付驚慌逃命的潰軍應當不成問題。
依眼下的部署情況,只要明軍不暴露戰略意圖,耐心等待完成合圍,多鐸這十五萬大軍基本就得全部葬在這裡!
朱琳渼又指向長江,問道:“水師那邊情況何如,能否在敵軍潰退之際予以阻截?”
張家玉有些遺憾道:“回陛下,據迅捷營回報,眼下長江水位極低,鎮江附近至多能行駛二百餘噸的戰船,再大些便極易擱淺。
“而虜賊與兩岸築起炮臺,江面不過五六十步寬,戰船又難於展開,故而絕難靠近襲敵……”
對此,朱琳渼倒也沒有抱怨運氣不好。長江枯水雖然不利於大明水師發揮,卻也會讓多鐸更為放心大膽地南侵,算是有利有弊吧。
隨後張家玉又說了些百姓遷移、迷惑建虜的佈置等事,基本都依照預案執行,也做得甚是妥當。
朱琳渼遂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