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家玉所部龍衛軍逼近至距敵一里半左右時,側翼的大炮率先發出了怒吼。
頓時,十枚鐵球伴著犀利的破空呼嘯聲,狠狠地砸在清軍臨時壘砌的土牆上。
即使威力最小的六磅炮也將那堵二尺來厚的牆轟得一陣晃動,留下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九磅炮和十二磅炮則是直接在土牆上撕出巨大的缺口,在漫天塵土之下,土塊、碎石四處迸射,躲在後面的清軍立刻一陣鬼哭狼嚎,十多人捂著滿臉鮮血倒地翻滾。
明軍炮兵的裝彈速度更是快得驚人,西訥布庫舉著望遠鏡還沒找到對面大炮的位置,第二輪炮彈便已再次襲來,建虜的防線當即又是慘呼一片。
直到龍衛軍第三次開炮,他的副將才終於找到了明軍的炮兵陣位,慌忙指給他看。
“他孃的,以為老子沒炮嗎?!”西訥布庫冷笑著衝傳令官吼道,“給我使勁轟那些蠻子的大炮!”
他對明軍的火炮並不太擔心,有土牆掩護,自己這邊的大炮根本不會被對面的炮火傷到。而南人的炮卻都擺在曠野上,自己這邊的炮彈很快就能逼得明軍炮手不得不四處躲避。
“嗻!”
隨著那傳令軍官離去,建虜防線後面的十一門大炮立刻開始還擊。但令他們意外的是,遠處的明軍火炮竟套了車,由馬匹拖著迅速前進了百餘步,令他們的炮彈悉數落空。
西訥布庫的炮手手忙腳亂地壓低炮口重新裝填,在這期間,明軍的大炮又進行了兩次轟擊。
等到清軍這邊終於完成了瞄準,對面的大炮卻再一次套馬轉移,簡直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鰍一般。
明軍炮連副連總收起了望遠鏡,返身向孔良誠敬禮稟道:“大人,虜賊大炮共有十一尊,散於土牆後面四處,在那裡、那裡還有那裡……”
“炮倒是不少。”後者看著那堵土牆皺眉道:“把臼炮拉上來!就算打不中也能嚇唬嚇唬韃子。”
“是!”
很快,六匹馬拖著三十二磅的臼炮趕至炮兵陣地。這種曲射炮在陣地戰中很難瞄準,而黃龍埝這邊的炮連人手有限,是以連總孔良誠起初並未打算用它。
一門九磅炮的炮手隨即轉而操作臼炮。兩名負責瞄準計程車兵趴在地上,手持竹鋼筆開始計算。他們是新軍學堂上一屆炮兵畢業生中的佼佼者,已學會了套用朱琳渼留下的方程,代入各種引數計算簡單的彈道。
片刻,兩人便完成了計算,高聲報出射擊諸元,“仰角六分半,方向正北偏西兩分,七成裝藥。”
其他炮手動作熟練地裝填彈藥,調整好大炮角度。隨著一聲巨響,炮膛中飛出一顆三十斤上下的巨大鐵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弧,繞過建虜的土牆,轟然砸落在兩門九磅炮左側二十步處。
地面頓時一陣顫動,猶如發生了小規模的地震一般。方才還穩如泰山的西訥布庫望向身前十多丈外那磨盤大小的彈坑,眼皮猛地跳了跳,慌忙圈馬向遠處又跑了大半里方才停下。
而建虜的大炮受陳舊的炮架限制,一時間卻根本無法挪動。
明軍那邊的炮手在望遠鏡中觀察到炮彈落點,立刻略微調整角度,而後再一次裝填。
那臼炮再次噴出怒火,炮彈從建虜土牆上飛過,緊貼著清軍那兩門九磅炮落下,雖沒有直接命中大炮,卻將一旁的兩個炮手砸成肉泥,激射而出的泥土又重傷了四人。
其餘的十多名建虜炮手對視一眼,哪兒還敢繼續開炮?當下發一聲驚叫,拔腿四散逃開。
“打得不錯!”孔良誠在望遠鏡中看得清楚,隨即指向另一處清軍大炮,對臼炮炮手道,“換西側那兩門……”
在臼炮定點清除建虜大炮的過程中,明軍炮連又進行了十六七輪的齊射,密集的炮彈將建虜那堵數里長的土牆轟得缺口遍佈,如同豁牙的老太太一般。
而與此同時,龍衛軍步兵線列也逼近到了建虜一百七八十步處,李英高聲命令,“整理佇列,緩步前進!”
隨著幾枚訊號彈升起,數千明軍士兵齊聲重複軍令,“整理佇列,緩步前進!”兩裡多長的步兵線列為之一頓,快速左右對齊,而後小步繼續壓向敵陣。這種前進方式主要是為了能最大限度保持佇列齊整。
西訥布庫在戰陣後面盯著不斷靠近的明軍,嚴重閃過怨毒之色,“孃的,不就是會用大炮,有什麼了不起?!等你再向前數十步,管教你嚐嚐正黃旗的燧發銃!”
自多爾袞從日本購買精鋼製作彈簧之後,建虜“山寨”的燧發銃終於堪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