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知道這些便是被多爾袞從揚州府驅趕到淮河以北的百姓,卻沒想到前後才一個月不到,就會變成這般慘境。
他心中極為不忍,轉對張家玉道:“傳旨,在沿岸每隔十里設一處粥棚,撥軍糧賑災。”
“末將遵旨。”
張家玉先敬禮以應,又湊前一步,低聲道:“陛下,運至沐陽的糧米只有不到五萬石,而此地災民恐以百萬計,若以軍糧賑之,則必擾北伐……”
“先解燃眉之急。”朱琳渼皺了皺眉,“率軍北伐,便是要從建虜手中拯救大明黎民,而眼前的都是大明百姓,又怎能見死不救?”
“陛下教訓的是,”張家玉躬身道,“末將慚愧。”
待張家玉去調撥糧草,朱琳渼又對石霖道:“把戶部的人給我找來。”
“是。”
災民們聽說聖上下旨設了粥棚,當即跪伏在地,山呼“萬歲”,又主動閃開道路讓御輦前行。
朱琳渼從淮河邊上一直行至沐陽城中,沿途皆是跪拜叩謝的百姓,直到粥棚開始發糧,人群這才緩緩離去。
晚膳時分,伴駕的戶部侍郎林尊賓便已從南岸趕來,進了沐陽大營,撩衣跪禮,“下官拜見吾皇萬歲。”
“起來說話。”朱琳渼抬手示意,問道,“林大人可知道淮河以北有多少災民?”
“這,具體數字下官還未曾清點。不過就揚州府原有人口計,當有百八九十萬,減去途中罹難的,至少也在百三十萬往上。”
朱琳渼暗自搖頭,這些人背井離鄉,家園有都被焚燬,可謂一點兒自保之力都沒有,全得靠朝廷救濟才行。
他又問道:“若要這些災民性命無虞,得需要多少銀兩?”
林尊賓想了想,道:“回皇上,要是純靠朝廷賑濟,即便各地糧米充足,少說也得三百萬兩才勉強夠用。”
“這麼多錢?!”
林尊賓忙道:“陛下,臣以為,可以散這些災民往南直、浙江、湖廣等地,使各州府分擔之。如此,僅需供應沿路耗用,再減去上述幾地的稅賦,每個縣的負擔也不至太大,困局可解。
“若這般對應的話,有百萬兩銀差不多便能對付下來。”
朱琳渼思忖點頭,“這倒也是個辦法。那便著戶部即刻收攏災民,登記造冊,妥為分調各地。內閣那邊我會下旨,讓他們協調接收難民的州府。
“啊,還有,對災民也要嚴加甄別,當心虜賊細作混跡其中。”
“臣,領旨。”
林尊賓又道:“陛下,只是這災民數量太多,遷徙途中所需的糧米也極為可觀,得提早備足才是。”
朱琳渼皺眉道:“大概需要多少糧米?”
“回皇上,至少要先備個三十五萬石為宜。”
朱琳渼心中籌劃,將揚州一帶為明軍運糧的民夫遣散一部分,以返鄉的難民替代,這樣能省出三四萬石的民夫口糧。再從明軍糧草中擠出兩三萬石,南京大倉裡還有兩三萬石,加在一起,至多也就八九萬石的樣子,缺口仍然巨大。
他遂對林尊賓道:“從贛、閩、粵等地購入二十五萬石糧米,能否辦到?”
林尊賓道:“陛下,贛、閩等地的糧米前番也徵了一些,一下子買二十五萬石,怕是有些困難。況且,這麼大的量,就算能買到,也必會令地方上糧價飛漲……
“臣估算,至多能收到十五萬石。”
良久,朱琳渼吩咐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收攏災民,儘量收購糧食,萬不可誤了春耕。欠缺的糧米我自會想辦法。”
“是。臣,告退。”
要說起來,多爾袞堅壁清野的這一手著實歹毒!既能拖延明軍北上的速度,又能製造出大量難民,給大明朝廷套上沉重的包袱。
朱琳渼望著林尊賓的背影,不由長嘆一聲,“百萬兩賑災銀啊!看來眼下只能動用北伐的軍費了,至於北伐之事……恐怕要遠洋商隊再去趟日本才能繼續了。
“而糧草的缺口,也只有試著從馬尼拉、安南等地購入了。”
他旋即又想起陝南那邊也有被建虜驅離家鄉的難民,雖然西北沒有揚州人口眾多,但恐怕也不會少於五六十萬,看來僅從海外購買十萬石糧草還遠不夠用。
他又令人招來隨行的商部郎中文朗,吩咐他儘快完成遠洋商隊的出航準備,此外,再分別派船去馬尼拉和安南,大量購入糧食,價錢不計。
如今商部負責對外貿易,手裡有不少船隻,自己的船去運糧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