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霧氣愈發濃郁了。
那幾條商船顯然也發現有海盜船正在逼近,慌忙轉頭朝西南方向逃去,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鄭渡見狀大急,只怕這些商船分散逃跑,若那樣的話,他或許就只能逮住一兩條“肥魚”了。
他略一猶豫,當下也顧不得隊形了,喝令旭威號滿帆,拋下身旁的另兩條海盜船,單槍匹馬朝商船衝去。
這也是蓋倫船能稱霸海洋的重要優勢之一,軟帆的吃風面積要遠大於使用硬帆的福船,極限速度自然遠高於後者。
鄭渡很有自信,那幾條福船船型的商船速度肯定遠不如旭威號,同時自己的火力更是能輕易撕碎這些“肥魚”,令他們生不出反抗之意。
只要能鑽進商船堆裡,很可能就能俘獲四條甚至五條!這一票幹下來,就足夠自己金盆洗手頤養天年了。
旭威號在海風鼓動下,片刻便將另兩條戎克船型的海盜船甩在身後,朝眼前的商船迅速逼近。
又駛出了七八海里,當鄭渡看到那些商船竟然還聚在一起,這才鬆了口氣,卻忽然發現海霧之中有一條船疾速向他迎面衝來。
難道是這些商賈打算用一條船故意“餵給”自己,好掩護其他船逃走?
“哼!”他不屑地冷哼一聲,吩咐手下道,“轉舵,貼著對面那船的右舷駛過。傳令,右舷大炮準備,交錯而過之時給我猛轟來船,最好能毀去其桅杆或船舵!”
“小的遵令!”
鄭渡心中得意,這些商賈定是沒發現老子身後還有兩條船,這下至少送上門的這條“肥魚”是穩穩到嘴了。
“大、大當家的,好像不對勁!”
“不對什麼勁?”鄭渡瞪了身側的副官一眼,但仍是謹慎地舉起望遠鏡朝西面看去,卻當即如遭雷擊,手中望遠鏡啪的落在了甲板上。
就見厚重的霧氣中探出一根十丈高的巨大桅杆,上面掛滿灰白色的軟帆,被海風吹得隆起老高,而那船身兩側的炮窗已經推開,露出排布整齊的烏黑大炮,足有三十門以上。
這哪裡是什麼“肥魚”,赫然便是一艘遠比旭威號大得多的夾板船!
和蘭人?大明水師?鄭渡心中猛地一抽,當下也顧不得細究是誰了,對一旁副官嘶吼道:“快!右舵,滿帆向東北撤!他孃的這是埋伏!”
“是,是!”
鄭渡本想再命令身後洪旭指揮的那兩條船上前擋住來敵,卻驚見海霧中又鑽出了兩艘蓋倫戰船,雖較前一艘要小上不少,卻皆比他的旭威號大了一圈!
這種戰船根本不是洪旭那兩條福船能擋得住的。他無奈又對手下喝令道:“讓洪叔也跟著朝北撤!”
他抬眼去看黑三和老劉那兩條負責包抄的海盜船,卻發現早已沒入了霧氣中,不見了蹤影,只得嘆一口氣,任其自生自滅去了。
蓋倫船雖然航行速度快,但是轉向卻頗為笨拙,需要上百人透過複雜的操作改變十幾面風帆的朝向,才能完成急轉。
加上剛才鄭渡是取的上風口撲向商船,此時要想逃跑時卻成了逆風,等旭威號船頭指向東北側時,邵武號已衝到了他不到一海里外。
撫州號和廣訊號則略為轉舵,似乎要往北駛去,攔在旭威號的前方。
鄭渡這才看清楚邵武號桅杆上藍色的大明水師軍旗,直恨得牙癢癢,“他孃的,老子都跑來做海寇了,竟然還要苦苦相逼!
“不過這批水域老子趟了上百遍,比自己家還熟,這般大霧天不信甩不脫你們!”
他親自立於船頭,手持羅盤,指揮旭威號朝霧氣濃郁的地方跑,心中惡毒地思忖著,等這次脫身之後,一定要去南直隸沿海劫掠一番,以解心頭之恨。
他轉頭向後望去,那條巨大的戰船距離自己已比方才略遠了些,剛要鬆一口氣,卻聽到頭上梆子猛響,瞭望手拼了命地嘶喊,“示警!正北有條大船!”
他慌忙回過頭來,果見海霧中一個巨大的黑影,如山嶽般橫在自己面前。正是朱琳渼派在遠洋商隊外圍警戒的四級巡航艦漳州號。
距離太近,轉頭已然來不及了。
鄭渡咬牙喝令,“降半帆,右舵!用左舷對敵!準備大炮!”
十八芝的海盜們玩命般以最快的速度收起一半船帆,船舵也已偏轉到最大幅度,這才堪堪將船頭轉至朝東。
而與此同時,北側的那個巨大的黑影也從旭威號左前方逼了過來。就在兩船相距還有六百碼的時候,鄭渡的炮手們已經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