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後,沂州以北的臨朐、益都等地的清軍皆如驚弓之鳥,明軍離城尚有五六十里之時,守軍便紛紛落荒而逃。
以至才大半個月工夫,明軍便已兵臨濟南城下。
只是這一路下來連半個建虜也打不著,卻令龍衛軍和破虜營的將士們頗感無趣,直到了濟南,守城的七千虜賊方才沒棄城而跑。
忽而城門傳出吱呀聲響,似有一隊人馬從中湧出。
負責指揮步兵線列的黃奇壽見狀,興奮得握著劍柄的手都滲出汗來,“他孃的,遇到個膽肥的真不容易!這陣子骨頭都快鏽了,今兒可算能痛快打一仗了!傳令……”
他正要下令擊鼓臨敵,卻隱約看到迎面而來的虜賊似乎點頭哈腰的,手裡還舉了面白旗。
他不由心中一顫,糟了,這架勢像是來乞降的……
濟南東南十二里外,明軍大營。
朱琳渼看了眼在地上叩拜半晌的中年人,淡然道:“說吧,來幹什麼?”
那人雖穿了件漢服,頭髮卻剃成了鼠尾辮,顯得不倫不類。他頓首道:“罪臣章於天,為虜所迫,無奈出任山東總兵。”
他說著捧上一方錦緞,“巡撫方大猷方大人感念天威,心結大明,不敢有忘。此番大軍臨城,方大人甚為惶恐,特使罪臣獻上五千金,以求聖上免城中諸將死罪。”
他又向帳外示意,“運金車輛就在外面,還請聖上過目。只要聖上恕我等活命,立時開城迎降。”
朱琳渼望向石霖道:“驗過了嗎?”
“回陛下,一一驗過,共十箱,皆是金錠。”
朱琳渼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忽而想起方才章於天說話的時候眼睛不斷向右上飄。
他以前看過一部美劇,提到這是說謊的重要特徵,於是起身裝作要去眼看金車,待經過石霖身側時悄聲道:“全部拿下。”
反正猜錯了也無所謂,最多放了便是。
石霖只一個眼神,四周御營士兵立刻將章於天及其隨從撲倒。
“誒?這是幹什麼?聖上開恩,我們是真心來降!”
朱琳渼沒理會他,又吩咐石霖,“仔細檢查箱子……且慢,先搬去空曠處,使人小心從旁側破開。千萬要留意!”
“是!”
被按在地上的章於天等人聞言當即面色慘白,閉口不再掙扎。
過了一會兒,石霖返回稟道:“果如陛下所料,其中五口箱子的底部裝滿火藥,又將燧發銃銃機用細繩綁在金錠上。若貿然拿起金錠,必會引爆。”
朱琳渼不禁一愣,旋即莞爾,這不是自己當年玩剩下的嗎?曾在寧遠城外炸死過不少白蓮教眾,如今竟有建虜又玩到自己頭上了。
鄧山方才負責帶人拆解金箱,此時明白了事情緣由,不禁怒道:“該死的奸賊,這是欲謀害陛下!待末將攻破濟南,為陛下擒來城中虜賊!”
“且慢,”朱琳渼忽然抬手攔住他,“方大猷是想炸死我,而後趁亂襲營,那我們不妨就給他這個機會!傳令……”
忽然間,明軍大營傳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竟有無數碎金隨著火光被崩飛到一里開外。
不多時,明軍大營中開始出現慌亂,這種情況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傳至圍城的明軍陣中。
原本齊如刀裁的線列陣立刻變得扭曲,很快就向後縮去,沒退出半里,便已亂作一團。
濟南城中隨即傳出一聲號炮,城門開啟。
方大猷一馬當先,真正的章於天緊隨其後,率城中人馬衝了出來。原來方才去明軍營中送死的卻是一名建州死士。
兩人皆是揮刀高喊:“南明皇帝已死!隨我殺退南軍!”
明軍似乎已全無鬥爭,爭先恐後地先後撤去,軍器、旗幟丟得滿地都是。城中數千虜兵大喜,嚎叫著追了上去,滿心期待著能砍上幾個南人換戰功。
等清軍追出五里來遠,忽見剛才還在潰逃明軍突然朝兩側分開,露出一排整齊的步兵線列。
方大猷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又聽到兩側如雷一般的火炮轟鳴,近百門佛郎機炮瞬間便將超過四百虜兵洞穿。
章於天慌忙轉身高呼:“有埋伏,快撤……嗚。”
不遠處的獵兵營中有人瞄著他的後腦便是一槍,米尼彈正中其後頸,屍體應聲翻落馬下。
等方大猷在侍衛掩護下拼命逃回濟南城下,卻遠遠看到城門緊閉,城頭上站著計程車卒身著墨綠色軍服,手持火銃向城下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