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東十五里,清軍大營。
一杆隨風飄展的白色鑲龍大纛之下,多鐸接過馬光遠捧上的冊子翻開掃了一眼,頓時開懷大笑起來。
“糙米十萬石,餉銀十二萬兩……最重要的是這新制燧發銃一萬七千支!好!”他拍了後者一把,喜道,“南蠻子所儀仗者,不過是火器之精。眼下有這批火器,看他們如何還能張狂得起來!”
馬光遠一旁躬身道:“殿下,這還只是北京庫中屯糧和便於運送的軍器。後面另有盛京的十五萬石糧草,以及行進遲緩的大炮八十七尊,估摸著還有半個月即到。”
“這麼多炮?!”多鐸眼前一亮,“加上我軍中現有的,臨戰之時便能排出一百六七十門大炮。也教那些蠻子知道厲害!”
他繼續向下看去,卻有些詫異,“怎還有一萬五千副棉甲?據勒克德渾潰軍所述,蠻子火銃威力甚強,百步外便能洞穿我軍的甲冑,為何又打製了這麼許多?”
馬光遠忙道:“殿下有所不知,這一萬五千副精甲乃是攝政王令人以好鋼所造。末將在京時見識過這批精甲,端的堅固無比!”
“哦?”多鐸望了眼馬光遠身後長龍般的車隊,沒想到還有意外驚喜,當即吩咐手下,“取幾副來我看。”
“嗻!”
很快,有軍官抱著棉甲返回。多鐸拿起一件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比普通棉甲重了能有十斤。他心中便知這甲定不一般,索性令人就在營外支起木靶,將那幾件棉甲套在其上。
他取過身旁侍衛所持的兵丁鳥銃,略瞄了瞄五十步外的木靶,扣動扳機。運氣不錯,一聲轟響過後,鉛彈正中最最側的靶子。
他忙快步上前驗看,就見那甲冑外層的棉布雖有撕裂痕跡,但墊在後面的鐵片完好無損。這次多爾袞也是下了血本,這些墊片都是摻了百鍊鋼所制,韌性確實了得。
“不錯!”
多鐸又令人裝好銃彈,於距離四十步處再射那棉甲,仍是未能擊破。他一連試了數次,直到距木靶二十步遠時,鉛彈才終於洞穿了棉甲上的鋼片。
“好!太好了!”他撫摸著棉甲上的彈洞,滿意點頭道,“尋常火銃已逼到了這麼近都難傷此甲,料想南人那銃縱然再犀利,五十步外當也能抵得住!”
他見過之前從傷兵體內取出的明軍銃彈,視其大小應當不過六錢左右,參照清軍三錢兵丁鳥銃的威力,自然會得出這番結論。
但他哪兒能想到明軍的銃彈射出來可是會劇烈旋轉的,那破甲能力遠超普通鉛彈數倍!這也是從十八世紀中葉往後,各軍事強國大量減少步兵佩甲的原因——火槍威力越來越大,盔甲根本擋不住子彈,又何必增加士兵的負擔?
多鐸仍沉浸在自己的迷思中,轉望向正在魚貫入營的車隊,轉對碩塞道:“將這些軍器分撥下去。明日一早令士卒們持新銃、著新甲演武,以振我軍威!”
“嗻!”
他話音剛落,又有多鐸的親衛護軍自遠處馳來,高聲道:“稟大將軍,恭順王、懷順王所部前鋒以至十五里外。”
“孔有德和耿仲明的人馬到了。”連番的喜訊令多鐸滿臉笑意。這兩人都曾隨他與李自成打過仗,其所部還是很有戰鬥力的,加上也算老部下,用起來自然更為順手。
他對身旁軍官們一揮馬鞭,“走,隨我去迎接大軍。”
馬光遠立刻湊上前來,錦上添花道:“殿下,這次除了恭順王和懷順王所部近三萬大軍外,攝政王殿下還調了智順王所轄晉軍及舊部共兩萬五千餘,李國英的陝軍一萬人。”
這智順王就是尚可喜,他手下有近萬名原大明遼東邊軍,戰鬥力非常強。李國英此人原是左良玉手下總兵,後隨左夢庚降清,也是頗為悍猛,歷史上一直做到過滿清的川陝總督。
多鐸心中卻是一驚,他先前已聽說了多爾袞和豪格約定誰的軍功大誰就主政之事,雖知九哥定會派大軍南征,卻沒料到竟然調動了這麼多人馬。
此前他手下有兩白旗主力,加上關寧軍以及部分綠營兵,一共有六萬三四千兵力。等孔有德、尚可喜等人的人馬到了揚州之後,他麾下便能匯聚近十三萬大軍!看來九哥這次是志在必得了。
然而多鐸很快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對馬光遠皺眉道:“攝政王此番調動了陝軍、晉軍、魯軍以及直隸大部綠營,如此一來,必會缺少兵力來彈壓地方……”
馬光遠也知道他所慮不差,但從之前武英殿議事的情況看,攝政王明顯已是孤注一擲了。加上近來朝廷連番加派捐、賦,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