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玉順著天子目光望去,也是不由怒道:“陛下,前日虜賊得見城破,便令人四處舉火,紫禁城東北角十多座宮殿遇焚,這會兒仍有零星火勢未滅。
“若非劉長果斷令人轟塌了鍾粹宮和景仁宮,絕了火源,後果恐不堪設想!”
“何止紫禁城?據錦衣衛奏報,建虜本欲燒掉整座北京城!”朱琳渼皺眉冷道,“多爾袞是想借焚城削彌我朝收復舊都之勝勢,弱我士氣。好在北鎮在城中妥為應對,才未被虜賊得逞。”
張家玉忽又想起一事,面帶憂慮地揖道:“陛下,末將今晨聽劉長說,宮中一應貴重之物都在虜酋北逃之時被席捲一空。這修繕殿宇尚可徐徐為之,但缺少御用器物,恐對還都北京有所拖延……”
“還都北京?”朱琳渼看了他一眼,“誰說朕要遷都了?”
張家玉一愣,小心道:“陛下的意思是,仍定都南京?”
朱琳渼笑了笑,“往後揚帆天下,商通四夷,乃是大明富國之本。應天府在蘇松、寧波左近,水道暢達,正是國都之首選。況先前從天興府北遷還不到一年,此時又遷,太過勞民傷財。”
“可是,北方韃虜大患……”
御輦從紫禁城旁駛過,進了順天府衙停下,張家玉還要再說些什麼,石霖通稟門外徐飛虎求見,於是朱琳渼抬手道:“元子先去佈置山海關那邊的軍務吧,其他事兒等回了南京再說。”
“是!”
徐飛虎得召,進了後廳後立刻跪伏在地,極為緊張道:“屬下辦事不力,使宮禁遭虜賊焚燬,還請聖上降罪……”
“起來吧,”朱琳渼探手虛扶,道,“北鎮在城中不過百餘人,能沒讓北京燒起來已屬難得。其實比起宮禁,我更看重那三處糧倉。若那八萬石糧米被燒掉,朝廷必得調糧來賑濟城中百姓,所以你有功無過。”
“謝陛下隆恩。”徐飛虎這才鬆了口氣,又取出一份名冊遞給馬文晟,“陛下,這是此次協助大軍攻城的投虜官員,共有三十二人確有實功。”
朱琳渼接過來掃了一眼,其中有帶人幫忙攻佔城門的,有保護糧倉的,有策反綠營的,著實出力不小。他吩咐馬文晟道:“這三十二人免去死罪,遣回原籍。其餘在北京的虜官,無論滿漢,皆交予刑部處置。”
京中的官員要麼是“虜賊”,要麼是“投虜賣國”的犯官,若交在刑部手上,必然都難逃一死。
朱琳渼也沒在北京多做逗留,次日便率明軍主力返回南京,只留了不到八千人維持北直隸秩序。
並非他不想一鼓作氣收復遼東,只是眼下還有河南暫未收復,那裡雖僅剩了幾千清軍弱旅,但十六七萬平方公里的面積,就算驅馬跑一遍怎麼也得一個多月。
另外山東那邊有鰲拜所部兩萬餘虜賊,若不能儘快剿滅,勢必會為禍地方。還有湖廣王進才亂軍,鑽入山林之中,清剿起來極為費事。
朱琳渼估算,光是徹底解決家裡的這些問題,恐怕得小半年時間。
而且兵發遼東與先前的所有戰鬥都不同,關外不但氣候寒冷,且頗為貧瘠,加上路途遙遠,每個士兵的耗費甚至十倍於關內!
大明久經戰亂,正是國力衰弱之際,現在還真沒有這個財力支撐大軍在遼東作戰。若強行發兵,勢必導致民不聊生。
故而按照朱琳渼的規劃,現在大明的首要任務是休養生息,發展海外殖民地,以迅速恢復元氣,而後再圖繼續北進。
好在大明的海上商路已經打通,只要按照目前的勢頭繼續發展,全世界的各種物資和白銀必將源源不斷流入大明。
等到大明國力恢復,出關伐虜乃是水到渠成之事!
朱琳渼攜御營一路南下,遇途中州府也毫不停歇,一個多月後便已過鎮江,抵達南京城外。
楊廷麟率領滿朝文武出城五十里恭迎聖駕凱旋。南京附近的百姓更是雲集於此,能有十六七萬人之多!
開玩笑,以區區贛、閩兩地起兵,南征北討,盡驅中原數十萬韃虜,恢復華夏之正統,挽江山社稷於將覆,這是何等曠世之功績!!
縱觀大明一朝,怕也僅有開國的太祖朱元璋能與當今天子相較一二,餘者皆是望塵莫及!
本來以內閣的意思,是要出迎百里的,但楊廷麟知道朱琳渼不喜歡迎來送往,這才力排眾議將迎駕地點改在五十里外。
五十里已經是朝臣們能夠接受的極限了。
雖然朝廷本著天子要求的節儉原則,並沒有搞太多的排場,不過百姓們卻自發採來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