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多鐸在江南只斬殺了朝鮮士卒及民壯不到八千人,但層層虛報之下,等到了北京就變成了一萬四千多。
孝莊忙作驚喜狀,“恭喜攝政王!豫親王果真驍勇善戰,真是天佑大清,看來江南戰事不日即可平定!”
多爾袞也是笑著點頭,“是啊,多鐸此番幹得不錯!我尋思著,讓他多領鑲藍旗十二個牛錄以示嘉獎。”
鑲藍旗雖遭重創,但好歹戶籍還是那麼多,以後等滿人男丁出生,立刻就補充進去,十多年便能恢復元氣。
孝莊知道他這是借多鐸建功鞏固自家兄弟的實力。她在政治上也是偏向多爾袞一些,於是點頭道:“豫親王立下不世大功,合當重獎。我隨後便讓人擬旨。”
“好。”多爾袞又道,“我還打算三天後祭天,向天下宣告江南大捷。”
自從朱琳渼橫空出世以來,前線便已鮮有這般捷報傳回了,也難怪他難掩激動,沒等南京打下來就要忙著祭天。
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用多鐸大捷之事來打壓豪格勢力,畢竟四川那邊正陷入膠著,這一進一出間,他多爾袞的聲望必將重回巔峰。
孝莊微笑頷首,大清上下也確實需要一場大捷來提振士氣了,祭天極為合適。
兩人又說了些祭天的安排,以及今後朝中的權力分配之事。眼見天色已暗,孝莊拉著多爾袞柔聲道:“我令人烤了些羊羔肉,攝政王便在我這兒用晚膳吧。”
“好!烤肉佐酒,今天咱們好好喝幾杯!”
不多時,酒肉流水價地端了上來,二人杯觥交錯,不時放聲歡笑。一旁順治也在太監的伺候下吃得滿嘴是油。
正此時,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多爾袞眉頭微皺,剛要喝問,便見太監吳良輔撥開門口的太監侍女衝了進來。
孝莊大怒,冷聲道:“大膽奴才,成何體統?!”
吳良輔卻似充耳未聞,撲通跪倒,面色慘白地顫聲道:“江、江南急報……”
多爾袞面露不悅道:“慌什麼?慢慢說,到底怎麼了?”
“回攝政王,”吳良輔抹了把額頭冷汗,“豫、豫親王遇伏,大敗……”
多爾袞當即愣住了,正要問具體情況,便有太監在門口通稟,“太后,皇上,攝政王殿下,代善、濟爾哈朗、剛林、譚拜、范文程、馬光遠等大人在殿外求見。”
“讓他們進來。”
待一應滿漢重臣進了乾清宮,皆是心事重重地行了禮,范文程陰著臉揖道:“攝政王殿下,江南……兵敗了。”
多爾袞心中急沉,抬頭望著頭上彩繪房梁,吸一口氣道:“繼續說。”
“豫親王十萬大軍被圍於郗明山,突圍失敗,幾乎全軍覆沒。穆濟倫、朱瑪喇部前鋒圍攻江寧不下,隨即亦潰。
“如今僅剩拜音圖部鑲黃旗一萬人馬,及額爾德、李國英等部不到六千人正往丹徒撤退,欲過江固守揚州。數萬南軍在後面緊追掩殺……”
“南、南人要來殺我們了嗎?”一旁正在啃羊蹄的順治聞言嚇得呆立當場,手中玉箸吧嗒掉在地上,轉身抱住孝莊,竟哭了起來。
多爾袞煩躁地擺手示意孝莊將順治帶了出去,又愣了半晌,終於抬頭望向范文程等人,“諸位大人有何應對之策?”
幾人皆是低著頭,噤若寒蟬,心中都在哀嘆,十多萬大軍就這麼沒了,便是太祖復生,怕也難力挽狂瀾……
多爾袞見他們都不做聲,突然轉身將桌子一腳踹翻,湯菜頓時撒了滿地,又指著面前諸人怒吼道:“都啞巴了?!”
濟爾哈朗闔動乾涸的嘴唇,艱澀道:“前番豫親王調空了各地大軍,便是京營也都……如今南人攜勝勢而來,只有避其鋒芒,積蓄力量才是……”
譚拜小心翼翼道:“朝廷當即刻傳旨各地督撫,募集民壯入京,準備在京城與南軍死戰!”
“對!跟他們拼了!”
立刻有人附和,但隨後便是長時間的冷場。
范文程嘆了口氣,上前一步,揖道:“攝政王殿下,以下官所見,北京不可守……北京之南一片坦途,無險可守。
“若要拒敵,只可在淮河一線,倚天險而守。”
剛林點頭道:“範大人所言極是,應速調大軍南下淮河。”
譚拜也拱手道:“殿下,末將願率軍拒敵!”
范文程遂不再多言,只靜看著屋內幾人慷慨激昂地商討淮河防線部署。直過了四更天,多爾袞吩咐明日朝會再議,代善等人才離開了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