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是錢謙益。”朱琳渼隨即笑道。
錢謙益原為弘光朝吏部尚書。昔時建虜兵臨南京城下,他的側室柳如是欲同他一起投水殉國。於是錢部堂便硬著頭皮跳入後院池中,卻立刻又爬了上來,連呼,“水太冷,不能下。”
最後此人仍是投降了建虜,做了滿清的禮部侍郎。
不過據朱琳渼從史料中所瞭解的資訊來看,錢謙益雖是個貪生怕死之徒,但其對大明還是有些感情的。他曾有過向永曆暗報建虜兵力部署,以及勸金華總兵馬進寶反清等舉動。
若要策反建虜高階官員的話,朱琳渼覺得他當是首選。
顧炎武也想起了錢謙益“水太冷”的典故,不禁莞爾拱手,“屬下回頭便派人與他聯絡,爭取勸其反正。”
朱琳渼忽又想起方才顧炎武提到建虜仿製的燧發銃存在發火率的問題,遂道:“顧大人,不知虜賊所造燧發銃發火率有多高?”
“回殿下,應當在五到六成之間。”
朱琳渼點頭略做思索,向門外招呼道:“來人,喚鄭都督回來。”
鄭廣英剛走到王府大門,便又被喚至正廳,進門就見輔政王望向他道:“免禮了。你之前說有賊商暗通建虜?”
“是。”
“那不必抓人了。”朱琳渼微笑道,“你派人扮作商賈與他們聯絡,我有筆大買賣要給他們做。”
鄭廣英眼睛瞪得賊大,“殿下所言當真?”
朱琳渼遂簡單對他說了建虜令湯若望仿製燧發銃的事情,又道:“既然建虜不惜代價要造這東西,那我們不妨幫他一把。
“不過多爾袞得捨得花銀子才行,或許此次北伐的糧草餉銀便都由他出了。”
鄭廣英雖不明就裡,但仍是拱手領命,“屬下這就去辦。”
終於等到陳洪謐覲見時已是日暮西山,他忙領了兩個轎伕打扮之人進了正廳。
三人行了禮,陳洪謐四下望了一圈,告罪道:“事從機密,還請殿下屏退左右。”
朱琳渼擺手道:“這都是我親兵,但說無妨。”
陳洪謐這才示意身後“轎伕”上前,又道:“稟殿下,這兩人乃是浙江錢肅樂錢大人心腹,帶錢大人求援信而來。”
錢肅樂乃是魯王政權的東閣大學士,他竟派人向泰徵朝求救?朱琳渼接過那封信,拆了封漆,卻見信上只有寥寥幾行字,大意是錢塘危急,往輔政王殿下看在大明同宗的份上發兵救浙。
信末的署名卻有錢肅樂、熊汝霖、鄭遵謙等數人,皆是魯藩實權人物。
朱琳渼望向兩名“轎伕”,揚了揚手裡的信,“這是何意?”
其中一人撲通跪下,焦急道:“殿下,小人乃是錢閣部門生杜元。閣部信上不宜寫得過細,實則兩日前方將軍所部大軍遭虜賊伏擊,大潰……
“如今蕭山僅剩張御史不足七千守軍,危如累卵。”
陳洪謐見輔政王微微皺眉,忙一旁解釋,這人所說的方將軍是方國安,張御史就是張煌言。
杜元繼續道:“而據南京線報,虜軍主力數日前已離城南下,其前鋒至多半個月工夫便至錢塘南岸。賊定有大炮隨行,屆時蕭山必破。
“待蕭山陷,紹興不保,浙地復落賊手。如今只有殿下發兵援浙,方有一線生機……”
朱琳渼卻並不答他,又看了遍錢肅樂的信,緩聲道:“軍情如此緊急,為何不見魯王親自求援?”
杜元跪伏叩頭道:“不瞞殿下,魯王久未奉朝廷正朔,憂心會被治重罪,此其一。
“半月前,建虜蘇松提督吳勝兆與我水師提督沈廷揚聯絡,言其遭虜猜忌,時日無多,欲率兵反正。方將軍進言,以蘇松八千人馬,聯義軍千餘,可在虜軍南下之際襲其腰腹,虜必亂,而後浙軍渡江與其共擊賊軍,必破。魯王信之,故堅守不向南稱臣,此其二。”
吳勝兆?朱琳渼很快想起此人,歷史上他反正之事早已被建虜獲悉,現在還沒動手抓他,是在等他的“同謀”以及浙江援軍露面,而後可以一網打盡。
後來他部隊還未調動,便被清軍標將高永義擒獲,沈廷揚和張名振的援軍則遇到了風暴,否則肯定也會被清軍伏擊。
朱琳渼卻不能說建虜早有提防,只搖頭道:“蘇松在南直腹地,想依靠吳勝兆數千人馬扭轉戰局,實在希望渺茫。”
杜元用力點頭道:“殿下明見!錢閣部與熊閣部等人也是同樣想法,只怕未等蘇鬆起事,浙江已陷。還請殿下相救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