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人的炮手竟如此神準……”牛彬抹了把額頭冷汗,再不敢立於船艏,隨手拉來一名部將令其繼續指揮,自己則一頭鑽進了底艙。
其實大明水師這些剛過“實習期”的炮手只能算中下水平,但架不住炮多尤其是重炮多,故而雖僅有兩成的炮彈命中目標,卻仍是轟得牛彬這邊一片鬼哭狼嚎,慘叫不絕。
牛彬臨時任命的代班指揮官愣了愣,第一想到的是得還擊,忙嘶聲喝道:“都傻了嗎?!給老子開炮啊!”
又緩了一緩,各船的清軍才總算從對面猛烈的炮擊中回過神來,隨後稀稀拉拉的炮聲從四下裡傳出。
先後共有二十多門大炮轟響,但在巨大的驚懼之下,清軍炮手根本無心瞄準,僅有一炮僥倖蒙中了建昌號的左舷。而那顆六磅的炮彈只在其七寸厚的櫸木船身留下一道淺印,便朝斜上方跳飛出去。
沒等牛彬所部炮手再次填裝,大明水師的戰列線上便又一次發出了火炮的怒吼聲……
阮進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和手下士卒才剛劃出四里多遠——雖說逆風又逆流之下速度慢了些——但就是這麼會子工夫,方才那三十多條建虜戰船此時僅剩七八條還浮在水面,餘者或已沉入海底或正在下沉。
他用力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他直齜牙。
他孃的!真不是做夢!阮進張了張嘴,忽而想起方才這邊的炮聲似乎極為密集,簡直像有四五百條船在大戰,難道福建水師另有強援,故而頃刻間便收拾了這三十條敵船。
他又向周圍仔細掃了一圈,只有五十來條戰船在清掃戰場、打撈俘虜,卻未見“強援”所在。
一條輕型梭船很快發現了他們,立刻駛過來橫在其面前,船頭有人高喊:“棄槳跪地免死!”
阮進望見那船頭上藍底日月交輝的旌旗,心下一鬆,果然是福建水師!他忙高聲道:“我們是浙江水師,有急情要見你家主帥通稟!”
片刻之後,阮進等人在大明水師士卒的簇擁下,沿繩梯爬上了雄壯的邵武號。
他轉頭四下打量,最先看到的是船甲板上直插雲端的三根粗壯的桅杆,足有普通大戰船的桅杆的三倍還多。上面掛著面積巨大的船帆,在海風吹拂下獵獵作響。
他雖不知為何如此高的桅杆不會令船體重心不穩而傾覆,但他卻立刻明白了一事,這麼大的船帆吃風能力必定極強,難怪福建水師的速度會那般迅捷。
隨後他在甲板上看到了六門千斤上下的小炮,另有八門各種尺寸的佛郎機炮,心中甚為詫異,憑這些炮怎能須臾間便盡毀三十多條虜船?
當然,現在是不可能有人來給他解釋軟帆重量輕,可以極大增加桅杆高度以提高船帆面積的原理。
至於邵武號的主力重炮則都放置在船體內部那兩層炮甲板上,他暫時也沒有機會參觀了。
艏樓船艙內,有水師軍官向正在向遠處眺望的一名年輕人敬禮道:“稟提督大人,有自稱浙江水師之人說有急情要見您。”
“哦?讓他進來。”
待阮進被帶進艙室,他剛才在外面已聽到面前之人乃是福建水師提督,加上對方剛才救了自己一命,是以他毫不猶豫地上前單膝跪地,抱拳禮道:“末將拜見提督大人!”
鄭成功將他扶起,又互通了姓名,點頭道:“阮將軍冒險前來告知敵情,下官甚為感激。”
其實他從之前班超號帶回來的人那兒已經得知附近有大隊清軍戰船之事,不過仍是非常感佩阮進冒死示警之義舉。
“嗨,提督大人莫提這些!”阮進急道,“先速速離開此地,待虜賊主力趕至便來不及了!”
鄭成功卻微笑道:“想必阮將軍定知怎樣去無草嶼最快吧?”
阮進下意識點頭,忽又瞪大了眼睛,震驚地問道:“您、您要做什麼?!”
“救下無草嶼的將士們,”鄭成功緊握起拳頭道,“順便收拾了建虜的錢塘水師。”
“這……怎可能?!”
……
噶哈臉上陰雲密佈,盯著跪在眼前那兩名士卒,冷聲道:“你說牛彬所部全軍覆沒?”
先前牛彬派來報信的人小半個時辰前才到,噶哈本打算先屠盡無草嶼上的南人再去迎敵,不料此時卻驚聞牛彬已被擊潰。
“回、回總兵大人,是,是……”
“牛彬人呢?!”
其中一人指向他們來時所乘的小舟,低聲道:“在、在那兒……”
“他怎麼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