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走王文奎改由噶哈擔任錢塘水師總兵官,這還是他多爾袞親自下的命令,本想著一來能將水師戰功劃到滿人名下,二來也讓噶哈熟悉一下水戰,畢竟水師全部掌握在漢人手裡不夠穩妥。
誰料這個噶哈竟敗給了僅有五十條戰船的福建水師!整整二百戰船外加數千官兵,盡沒於明軍之手!
這次可是讓漢人逮到了口實,話裡話外的意思皆是噶哈之敗拖累了馬得功攻打蕭山,令多爾袞臉上極為難看。
又冷場了好一會兒,范文程輕咳一聲拱手道:“九王爺,實則形勢也不能算太壞。”努爾哈赤所有封王的子侄輩中多爾袞排行第九,故稱作九王爺。
“眼下僅漠南及江浙是為要害,其餘皆為癬疥之疾。”
范文程此話剛出口,武英殿裡的其他幾人都是心中一緊——多鐸被蘇尼特與喀爾喀部聯軍大敗,損失大軍兩萬多人之事數日前已傳回北京,攝政王剛為此大發了一頓脾氣,範大學士卻又提此事。
范文程接道:“臣思量,這南北兩處關鍵不宜同時下手,當行一緊一鬆之策。待漠南與江浙戰事已定,四川、湖廣、山東等地須臾便可平定。”
范文程投虜極早,後金的軍事、政治戰略多出自其手。多爾袞對他也是極為看重,當即打起精神道:“哦?如何一緊一鬆?”
“回殿下,這‘松’者指的是北面。”范文程忙道,“漠南蒙古諸部與我多有聯姻,又常年合作,此次叛亂多因稅貢過高而起。殿下可再遣宗室之女與各部,特別是跟騰繼思和親,而後宣佈減免稅貢,漠南各部怨氣定消。
“至於喀爾喀三部,他們與我大清並無不死不休之結。蓋因我大清在蒙古影響漸重,而他們一直自認為蒙古正主,這才想要消弭我們在漠南的勢力。
“對此,臣建議對他們一方面也是和親並許以厚禮,另一方面承認喀爾喀部為黃金家族正統,申明大清無意漠北。如此,喀爾喀多會退兵。
“如今豫親王手中雖有兩萬人馬,但深入漠南作戰消耗極大。只要能穩住蒙古諸部,當先令豫親王部退至科爾沁修整,也可穩定科爾沁形勢。只待江浙大捷,再調大軍北上,一舉收服漠南、漠北。”
吏部尚書金之俊立刻道:“範大人之策當能穩住漠南局勢,但少了漠南部族的稅貢,又要送錢給喀爾喀部……這國庫怕是吃不消啊……”
“無妨,”多爾袞擺手道,“再加徵一次‘浙捐’吧……”
金之俊與王世選等人對視一眼,遲疑道:“殿下,年初時已加徵過一次繳銀……”
他其實想,多爾袞去年剛下詔,“凡正額之外,一切加派,如遼餉、剿餉、練餉……盡行蠲免。如有官吏混徵暗派者……殺無赦!”這麼快便食言而肥了。但他估計多爾袞面子,還是換了寰轉的辭。
多爾袞疲憊地看了他一眼,“就這麼辦了。”又對范文程道,“北面就先這麼對付,主要是江浙那邊,要怎麼辦?”
“殿下,江浙局勢實則並無大礙,所欠缺者不過水師耳。”范文程自信地微笑道,“而這水師也是現成的,就在山東,有戰船六百餘條,滅閩軍如碾蟲蟻。”
“你是鄭芝龍?”多爾袞皺眉搖頭。其實他對鄭芝龍這個海盜頭子很不放心,先前令後者到北京覲見,便藉機將其軟禁。加上鄭芝龍長子鄭成功就是明軍水師提督,怎能放心讓他領軍?
“殿下,用人不疑啊!”范文程向前一步道,“臣另舉薦兩人,當保水師無虞。”
“誰?”
“一是梅勒章京覺羅郎球,他於水戰頗有研究。殿下可賜其臨機專斷之權,派做鄭芝龍監軍。
“另一個是副將劉進忠。他手下曾有戰船二三百條,諳熟水戰。可使其作為鄭芝龍副將,率心腹緊隨鄭氏左右,一旦鄭氏有異,便立刻斬之並接手統領水師。
“有這二人在,水師當萬無一失。”
他繼續道:“一旦六百戰船南下錢塘,立刻便能奪回水道,洪大人隨即舉兵南下。
“此番有新編練的正紅旗火器營參戰,江浙不出三個月即可大定!”
多爾袞聽到“正紅旗火器營”幾個字,眼中頓時有了光彩,不禁想起一個多月前那場演武。
新練火器營戰陣靈變,進退有度,配合那燧發銃極具戰力,比傳統滿洲精銳步甲強出了數倍不止。當時在場之人心中皆嘆,難怪孱弱的南蠻仗著慈戰法與火器能大敗博洛。
如今大清也有了慈火器營,且還糅合了建州軍慣用的楯車,配合精銳驍騎,定能迅速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