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匆匆忙忙的換上藍布褲,白襯衫,踏了球鞋,興
沖沖的將腳踏車搬下樓去,母親也很歡喜,問我∶“去哪裡溜冰呢?不要騎太遠!
”
我說要去國父紀念館,玩一下便回家,因為晚飯又是被安排了的。
騎到那個地方我已累了,灰灰的天空佈滿了烏雲。我將車子放在廣場上時,大
滴的雨又豆子似的灑了下來。
我坐在石凳上脫球鞋,對面三個混混青年開口了∶“當眾脫鞋!”
我不理他們,將球鞋放在網藍內,低頭綁溜冰鞋的帶子。
然後再換左腳的鞋,那三個人又喊∶“再脫一次!”
我穿好了冰鞋坐著,靜等著對面的傢伙。就是希望他們過來。
他們吊兒郎當的慢慢向我迫來,三個對一個,氣勢居然還不夠凌人。
還沒走到近處,我頭一抬,便說∶“你別惹我!”
奇怪的是來的是三個,怎麼對人用錯了文法。
他們還是不走,可是停了步子。其中的一個說,“小姐好面熟,可不可以坐在
你身邊━━。”
椅子又不是我的,居然笑對他們說∶“不許!”
他們走開了,坐到我旁邊的凳子上去,嘴巴里仍是不乾不淨。
雨大滴的灑了下來。並不密集。我背著這三個人慢慢試溜著,又怕他們偷我腳
踏車上掛著的布包,一步一回頭,地也不平,差點摔了一跤。
後來我乾脆往他們溜過去,當然,過去了,他們的長腳交叉著伸了出來。
我停住了,兩邊僵在雨中。
“借過……”我說了一聲,對方假裝聽不見。
“我說━━借過!”我再慢慢說一次。
這時,這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假裝沒事般的拚命彼此講話,放掉了作
弄我的念頭。
趕走了人家,自己又是開心得不得了,盡情的在雨中人跡稀少的大廣場上玩了
一個夠。當我溜去問一個路人幾點種時,驚覺已是三小時飛掉了。
那是回臺灣以來第一次放單玩耍,我真是快樂。
一個人生活已成了習慣,要改變是難了。怎麼仍是獨處最樂呢?
書桌上轉來的信已堆整合了一攤風景,深夜裡,我一封一封慢慢的拆,細細的
念,慢慢的想,然後將它們珍藏在抽屜裡。窗坍已是黎明來了。
那些信全是寫給三毛的。再回頭做三毛需要時間來平衡心理上的距離,時間不
到,倔強的扳回自己是不聰明的事情,折斷了一條方才形成的柳枝亦是可惜。將一
切交給時間,不要焦急吧!
雨,在我唯一午間的空檔裡也不再溫柔了。它們傾盆而下,狂暴的將天地都抱
在它的懷裡,我的腳踏車寂寞,我也失去了想將自己淋化的念頭。
在家中脫鞋的地方,我換上了冰鞋,踏過地毯,在有限的幾條沒有地毯的通道
上小步滑著,滑進寬大的廚房,喊一聲∶“姆媽抱歉!”打一個轉又往浴室擠進去
。
母親說∶“你以為自己在國父紀念館嗎?”
“是呀?真在那邊。”心到身到”,這個小魔術難道你不明白嗎?”在她的面
前我說了一句大話。
說著我滑到後陽臺去看了一盆雨中的菊花葉子,喊一聲∶“好大的雨啊!”轉
一個身,撞到傢俱,摔了一跤。
那夜回家又不知是幾點了,在巷口碰到林懷民,他的舞蹈社便在父母的家旁邊
。
我狂喊了起來∶“阿民!阿民!”在細雨中向他張開雙臂奔去,他緊抱著我飛
打了一個轉,放下地時問著�“要不要看我們排舞?”
“要看!可是沒時間。”我說。
旁邊我下的計程車尚停著,阿民快步跑了進去,喊了一聲“再見!”我追著車
子跑了幾步,也高喊著∶“阿民再見!”
靜靜的巷口已沒有人跡,“披頭”的一條歌在我心底緩緩的唱了起來∶“你說
啥羅!我說 見!你說啥羅!我說 見━━”我踏著這條歌一步一步走上臺階━━
人生聚散也容易啊,連告別都是匆匆!
難得有時間與家人便在家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吃了一次飯,那家餐館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