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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大唐武德九年正月廿四一大早,太極殿外的廣場上便站滿了前來參與中朝的文武官員。二王爭儲,京城局面複雜,更有傳言稱今日武德皇帝要下敕罷黜執掌天策上將府兼領朝廷軍政全權的秦王李世民,故此很多人心中均惴惴不安。此刻早朝時間已過,卻仍不見太極殿大門開啟,眾人更加驚疑,不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時近卯晨交際,內侍省少監趙雍徐徐叢偏殿中走了出來,站定道:“諸位大人請少安勿躁,皇上此刻正在南省政事堂與相爺們議事,有口敕著各位大人太極殿外侯旨……”
文武百官聞言不禁面面相覷,政事堂宰相會議從來沒有皇帝參與的先例,皇太子或掌政親王若是沒有皇帝特敕不兼省務亦不能參與。大凡根本政務,均由政事堂先行會議決策然後上報皇帝裁決實行。偶有大政,皇帝也會召集相臣們共同商議,但那是君臣議政,地點當在兩儀殿,且會議參與之人由皇帝臨時指定,未必三省長官全部參與。從來沒有皇帝親自駕臨政事堂與宰相們同堂議政的規矩。
隋朝見駕的民部侍郎趙文英湊上前問道:“趙公公,相公們怎能如此託大?怎能讓皇上親自到政事堂議政?君臣議政,當在兩儀殿啊!”
趙雍眼角微微動了動,笑著說:“相爺們在政事堂議政,皇上是去聽政。至於合不合規矩,那可就不是我們這班奴才能知道的了……”
趙文英看了看左右,見沒有人注意,壓低聲音問道:“太子和秦王也在麼?”
趙雍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都不在!齊王殿下倒是在呢!”
趙文英聞言頓時愕然呆住……
……
此次參與政事堂會議的,除武德皇帝之外,尚書令秦王李世民因病告假,由尚書省左僕射裴寂和右僕射蕭瑀代表尚書省參與,中書省由封倫和剛剛升任中書令不到十二個時辰的楊恭仁與會,門下省則是由齊王元吉和宇文士及兩位侍中參與。
政事堂屋子本來就不大,武德皇帝的龍椅擺進來後就越發顯得狹小侷促。今日皇帝破例親臨門下省,所謂的“議政”自然也就改成了實質上的“聽政”,宰相們平日裡議決國家大政的權力也就自然變成了述政之權。
“……皇太子身居東宮正位,承嗣社稷乃禮法當然。於此朝局將現明朗之際,太子卻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在宮宴上下鴆藥殺親弟,此事未免太不合情理,臣以為此事必須詳加查證。若斷定太子鴆秦王之事屬實,當有實據;否則葫蘆提處置了此事,不僅太子不服,百官不服,就是天下臣民,心亦難安!此事事關朝廷大政,若處置不善,則有動搖社稷安危之虞。”
裴寂話語不多,卻字字千鈞,封倫等人細細一咂磨味道,頓時覺得這番話裡學問深廣,雖是在為太子鳴冤叫屈,卻隻字未提秦王如何,就算日後查出太子下鴆是實,旁人從他今日這番話裡也挑不出半分毛病來。眾輔臣心中暗自欽羨:“難怪這老匹夫位居首輔始終聖眷不衰,當真老謀深算,利害得失,都被他計較到骨頭裡去了!”
尚書右僕射蕭瑀的說法卻一如既往地明確直白:“陛下往日向來以太子文德彰著仁厚無欺為人君之據,然則今日看來也不盡然。太子果無欺乎?據臣所知,自從張亮被執以來,東宮諸臣日夜彈冠相慶,皆雲昔日文幹之仇今日始得相報。昔日罪臣王珪,未奉聖敕便私自回京,與在朝諸公多相合縱,也不見太子申斥責備。反倒巧言令色,為其謀得山東道行臺左僕射的要差。恕臣直言,太子殿下才略如何暫可不提,其人性陰柔,偽仁善,頗似前隋煬帝未登大寶前模樣。無才之人或可以人力補之,無德之人,卻斷不能為九州之主。”
齊王聞言冷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蕭相兀自大言不慚,卻死死揪著太子的小辮子不放,恐非君子所為吧!你說地那些個事情,都是捕風捉影道聽途說來的,有幾件握有實據?王珪出任山東道行臺,也是父皇親簡,這你也有話說?我倒納悶了,這大唐天下,究竟是皇上說了算還是你蕭相說了算?”
武德皇帝輕輕拍了拍桌子,不悅地道:“今日你們議政,就事論事則可,若是你們一味相互攀扯攻訐,朕就不聽了。今天議政議的是張亮之洛案和東宮鴆酒案如何審結的事,別的多餘的話就都不要多說了!”
他板起面孔對齊王道:“你新入中樞,懂得什麼?蕭瑀在朝多年,素以禮法人倫著稱於世。他說話雖不中聽,卻句句皆是良實之言,他一片赤誠忠忱朝野皆知。你也是親王,怎麼連尊重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