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能理解為何祭祀天地的眾生選擇用芻狗而並非真的牲畜。”
秦逸塵說到此,又聳肩道:“而且吧,芻狗在祭祀的時候會認真對待,可等祭祀過後,就會被當做如垃圾一般扔到一旁,甚至會被散場的人踩踏。”
“如此看來,供奉天地的祭品被踩踏,更應該降下天雷鎮罰才是,可依舊沒有,但他不會去彰顯自己有多麼仁義。”
“你,明白了麼?”
安娜似懂非懂,但她,對這句話,已經漸漸接受了,儘管對於她的信仰而言,這是大不敬。
可奈何,眼前這位偉大的至高神,說的皆是事實,甚至這些事實在她的位面可見,都有例項。
秦逸塵又道:“所以,我不希望你叫我什麼偉大的至高神,至高神可以高高在上,但偉大不是用來形容高高在上之輩的。”
伸了個懶腰,秦逸塵從浴池之中踏步而出,完美的道軀令他的身軀線條如龍,精壯似虎,神威籠罩之下,令安娜猶如玉瓷的俏臉不禁泛起抹羞紅。
安娜,你在想什麼啊!偉大的至高神在傳頌其他信徒一輩子都聆聽不到的智慧,你的思想卻如此骯髒!
安娜還在臉紅,卻見秦逸塵伸了個懶腰,笑道:“說這些大道理太雲裡霧裡,跟你說個接地氣的吧,還有句話呢,叫敬了鬼神,便宜了人。”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嗯,在我小……在我見過的孩童之中,他們每年,都會去祭拜死去的先祖長輩。”
秦逸塵的腦海中閃過兒時在林府的日子,由於父親是被老爺子趕出來的,所以他們秦家並沒有先祖可祭拜。
但林府並不同,林家的列祖列宗,都供奉在祠堂之中,每年自然有忌日。
忌日燒紙上香,以及擺滿貢品對林家這般大戶人家自然是基本操作。
而買香紙以及貢品這些小事,自然是妙涵的母親來操辦即可。
於是妙涵的母親,每次都會帶著妙涵姐前去逛街,秦逸塵有時也會跟著。
在挑選貢品的時候,妙涵母親會買一些長輩們生前愛吃的食物糕點,但是林家歷代傳承下來,逝去更早的前輩生前喜歡吃什麼這些細節,誰還能記得清楚?
於是乎,買的糕點,就會成為妙涵姐和秦逸塵自己想吃的東西。
而每次祭拜過先祖過後,那些糕點,自然都便宜了妙涵姐和她的小跟班。
但是秦逸塵後來想想,他們喜歡吃的糖葫蘆棗糕麥芽糖,那些已經變成牌位的林家先祖會喜歡吃麼?
林家先祖駕鶴西去的時候怕是牙都掉光了,答案不言而喻。
可供奉上的東西,其實都是妙涵姐和秦逸塵為了滿足自己的貪吃,但這種小事,先祖會在乎麼?
秦逸塵在林府這麼多年,也沒遇到晚上睡覺,林府哪位先祖站在床邊,警告他下次不許把他們喜歡吃的糕點當貢品。
儘管這只是童年的一番趣事,甚至林家歷代先祖的魂靈早就消散於天地間了,但其中的道理,卻讓秦逸塵溫故知新。
“先祖不會去苛求什麼,哪怕他們的魂靈知道,這些貢品擺上來之後,最後還是會落入後裔的肚子裡,也不會因此動怒。”
“因為後裔敬仰他為先祖時,先祖也會疼愛後裔,在先祖眼裡,那些後裔能吃到好吃的,就已經是一種天倫之樂了。”
“所以,你明白了麼?”
秦逸塵盯著安娜,這便是他感受到這片宇宙的問題所在,這是隱藏在一切虔誠信仰和井井有條的秩序之下的一種不公,一種,被神蹟和欺騙遮掩的很好的不公。
“我,我明白了……”
安娜低頭,有些動搖,一邊是偉大的至高神單獨的賜福,一邊是恪守一生的戒律,當兩者發生碰撞之時,終究會產生裂痕。
秦逸塵也沒有過多言語,這只是他有感而發,何況想改變眾生的信仰有多麼難,想想姜老族長那滿頭銀髮就知曉了。
站於聖殿之上,的確有一種神靈俯視的超然感,能夠再好不過的睥睨無數信徒。
而秦逸塵卻突然注意到,在聖殿的廣場之上,以及教堂之中,竟然跪伏著諸多信徒,他們雙手合十,或在心口比劃著什麼,口中唸唸有詞的祈禱著。
而隨著諸多信徒的祈禱,竟見他們的天靈之中,飛出一道道細微的光輝。
那些光輝猶如一道道螢火蟲,最終皆是向著聖殿中最恢弘的神像湧去。
秦逸塵知曉,那是光明神的神像,只不過並非是光明神的本尊,而是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