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直說。”
“聖人;這算學如今歸太史監管理;卻是為何?”王聲音頓時高亢起來;似乎是犯顏直諫。
葉暢眉頭猛然皺起;心中隱隱有不妙的感覺。
他目光掃動;看到楊釗在旁;眼神興奮;看到他時;還咧嘴笑了笑;如飢獸慾食人。
“這”
“只因欲傳習天文;必傳習算學”不等李隆基回應;王便又厲聲道:“故此;國子監算學館;朝廷將之納於太史監所轄。而精研算學;必涉天文;葉暢之輩;用心險惡;昭然若揭”
李隆基眼睛裡閃過一絲寒光;直視著王。
這個時候的王;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從方才的情形來看;楊釗與葉暢雖然未必成為盟友;但至少達成了一定的默契。他如果不能抓住機會;斷了他們的默契;今後將面臨的是雙方面的打壓。因此他上前一步;又大聲道:“臣記得;《唐律疏議》之中有載;諸玄象器物;天文圖書;鷹書;兵書;七曜歷;太一;雷公式;私家不得有;違者徒二年。若將傳用;言涉不順者;自從造‘襖言;之法。葉暢私造算盤;此乃玄象器物;私傳算學;此乃私習天文之理;其罪已當徒;當付之有司;追審其罪;若有涉及謀逆、不順者;當從造襖言;之罪”
他說到這裡;又換了口氣;然後迅速接著道:“《唐律疏議》之中又有言;‘造襖書及襖言者;絞”
說到這裡;王瞪著葉暢;眼中殺氣凜然
此次隨葉暢來看熱鬧的;雖然不是滿朝文武皆至;但也有不少當今高官顯貴;王話說完之後;眾人盡皆屏息凝神;一個個噤若寒蟬;竟然無一人敢吱聲
原因無它;王說的問題實在太過尖銳了。
深入研究數學必然會涉及到此時的天文學;而要研究天文;又必須以數學為其工具;這一點朝野之中都有共識。私研天文;乃是重罪;葉暢的旅順書院裡授受算學;甚至到了超過國子監算學館的地步;若硬要說他有不軌之心;倒也不是不可能。
葉暢嘴微微抿了起來;不過表面上看;他還是鎮定自若;似乎並不將王的攻擊放在心上。
李隆基目光轉到了葉暢面上;他對葉暢;素有戒忌;只不過葉暢一直表現得非常好;不說對他忠心耿耿;但確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權勢野心;因此李隆基尚可容他。
但這個時候;李隆基不能不鄭重對待了。
大唐雖是開放寬容;能夠容忍葉暢穿著那一身奇裝異服;但對於天文之事;還是敬畏忌諱;李隆基雖是聰明;也未能免俗。
壽安此時也花容失色;她知道父親最大的忌諱是什麼;因此不禁將王恨到了骨子裡。
就在眾人都等著葉暢如何自辯之際;楊釗慢悠悠地出來一步;緩緩道:“臣愚鈍;未曾發覺此事犯忌;還請聖人寬恕。臣以為;葉暢此時並無謀逆悖亂之心。”
他這一開口;眾人便又愣了;方才楊釗與葉暢聯手;難道並不是暫時的合作;而是雙方又結成盟友;所以楊釗才要出來為葉暢開脫?
楊釗嘴角微微一笑;然後又道:“不過;葉暢素來行為不檢;這也是事實。他雖無謀逆之心;可行為不檢;自當貶責;臣請聖人罷職諸使職司;免其軍職;放至嶺南道為一郡司馬;以盡其才”
“狠”
眾人都是吸了口冷氣;本來以為楊釗是為葉暢說話;結果楊釗竟然是在幫王補刀;而且這一刀極準極狠;看似寬容地抹掉了葉暢“有謀逆之心”的大罪;實際上;卻給葉暢套上了素行不檢的罪狀;而且還要解除葉暢的財權、軍權;流放竄貶嶺南去
若葉暢真被罷職除權;他沒有了足夠的力量;又怎麼能保得住安東、雲南兩個商會這兩塊肥肉?
一時之間;在場的諸高官權貴;都象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個個興奮起來。
而楊釗這一記補刀;也讓人對於此時朝廷裡的詭譎有了新認識;剛剛楊釗還和葉暢一起打擊王;轉眼便又與王攜手打擊葉暢;這一手兩面三刀;當真可以說玩得爐火純青啊。
太子李亨垂下臉;不讓眼神洩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的心中可以說是狂喜;當初李林甫在時;他一動都不敢動;朝不保夕;如今李林甫去相;他覺得盯著自己的那雙眼睛彷彿合攏了;所以才漸漸又活躍起來。
但他還必須束手束腳;只要李隆基;他的父皇;一天沒有晏駕歸天;他就得有多方顧忌。所以;眼前楊釗、王和葉暢亂戰成一團;正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這三個令人生厭的東西;最後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