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見素愕然回望;那邊張均忙不迭地拿來紙筆:“陛下口述;臣來書禪位詔書。”
“且慢”
就在這時;有人又出聲了;眾人望去;卻是壽安公主挺身而出;站在了李隆基身前。
“壽安公主有何話要說?”張培在前冷笑道:“莫非還指望著葉暢這叛逆
壽安沒有理睬他;而是瞪著李亨:“太子殿下登基之後;父皇如何安置?
李隆基聽得壽安說起此事;不免百感交集。方才壽安替李亨爭取權力;如今又替他爭取權力;在皇族宗室之中;竟然只有這個小小女孩兒;才將父兄放在心中
“朕……吾只求安居於這興慶宮中;與玉環、玉真長公主還有壽安等每日歌舞自娛。”李隆基緩緩道。
李亨眉眼一動;就想允許;那邊李靜忠卻跳將出來:“不可上皇體弱;豈可縱情酒色?當居於西內;專心休養;以求長壽”
李靜忠口中的西內;乃是太極宮;此地曾是大唐政治之中樞;但高宗之後;政治中心就轉到了大明宮;因此年久失休。而且高宗之所以改居大明宮;就是嫌棄太極宮陰冷潮溼;不利於養生;李靜忠說要將李隆基遷至西內;哪裡是盼著他長壽;分明是盼他早死
“大膽;李靜忠;你這狗奴;安敢對聖人如此”高力士聞得此言;再也忍耐不住;他眼一閉;跨步出來;戟指李靜忠怒喝。
他在宮素有積威;李靜忠對他確實有些忌憚;聞言不禁連退了幾步;到了安祿山身邊;這才定了定神:“高將軍對聖人如此忠心;自當去西內服侍聖人
李隆基沒有理他;只是盯著李亨:“太子以為如何?”
“興慶宮偏僻;父皇還是居於西內比較好。”李亨輕聲說道。
隨著他這一聲話語;突然間“隆隆”之聲響起;遠處彷彿傳來了驚雷;震得眾人都是心頭髮顫
“怎麼回事;怎麼……冬雷震震”
雷聲止歇;李隆基面上的蒼涼消失了;他指著李亨:“你既想要帝位;就殺了朕拿去;你看史家如何記載你弒父誅君之逆舉”
說完之後;他一甩袖;背手別過頭去;竟然再也不理李亨。
李亨之舉;已經破了李隆基心中能接受的底線;他幾乎想象得到;自己到了太極宮會是個什麼模樣。
放棄帝位;已經是他最大的底線;可是放棄帝位之後還要象個囚徒一般被圈禁於破舊簡陋的西內;這讓他徹底對李亨失望了。
方才那聲雷響;讓安祿山與李亨心中也是極為不安;他們所做的事情;畢竟算得上是虧心事。安祿山心中琢磨了會兒;覺得殿中大局已定;現在唯一還需要擔憂的;只是葉暢那邊罷了。
想到這裡;他低聲對太子李亨道:“葉暢那邊;我去安排一下。”
“安大夫只管去。”李亨道:“這邊的事情;孤自有主張。”
“此時當召百官入朝。”看到安祿山離開;李靜忠在李亨身邊低聲道:“至於太上皇等人;便留在這花萼相輝樓內”
“沒有聖旨……”
“禪位聖旨已經有了。”李靜忠道:“陛下;方才太上皇親口說了;要禪位於你”
李亨深深盯著他;見李靜忠堆著笑;便點了點頭:“好;此事便交與你來辦”
說完之後;李亨轉身欲走;但走之前;他又側過臉來;看了一眼永王。
此時的永王;已經面色如土;近乎軟癱在地;被李亨一瞪;嚇得手足並用;慌忙躲到了李隆基身後。
李隆基看著李亨就這樣出了門;看著周圍的武士們將四處出口都關得緊緊的;微微閉上了眼。
他心中這個時候;當真是百感交集。
他宴樂的這處宮殿;名為花萼相輝樓;位於興慶宮之西;原本是為了與諸兄弟;特別是將太子之位讓與他的兄長而建。此處隔著一街;便是諸王府;登樓眺望可見;甚至能聽到王府的管絃聲樂。他在此備有長枕大被;諸兄弟宴樂未曾盡興;便在此同眠共枕。
當初將太子之位讓與他的兄長早就去世了;現在他的兒子卻要來奪他的帝位。
眼水不禁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他緊緊抿著嘴;防止自己哭出聲。
壽安一直在注意他;見此情形;退了幾步;來到他身邊:“父皇休驚;葉暢必來救我們”
“葉暢……”
李隆基心猛然一動;是的;他今日未召葉暢來
若是此前;有人跟他說太子與安祿山勾結;他定然不相信;安祿山分明是楊國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