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謀主都這副模樣;安祿山起身背手;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有時目露兇光;有時又稍顯迷茫。
他心中有些遺憾;可惜吉溫不在此;高尚、嚴莊雖然也足智多謀;但畢竟不是高官出身;在廟堂之爭方面;他們兩個還比不上吉溫。
“有了”等了好一會兒之後;嚴莊忽然道。
“請講;請講”
“葉暢只試探出安大夫的態度;卻沒有試探出安大夫的手段……既是如此;咱們就故佈疑陣;只說安大夫與楊相聯手馬上就要有所行動……楊氏已然定計;就要鏟險葉暢”
“這個……能騙過葉暢?”
“不須騙過他;只須要暫時轉移他的注意力就好;接下來他要費盡心思;去猜楊相會如何對會他了。”嚴莊吃吃笑了兩聲:“楊國忠滿肚子小伎倆;他與葉暢鬥起來;葉暢便無暇顧及安大夫了。”
“好;好;就這樣辦”安祿山喜道。
楊國忠也得到了葉暢與安祿山發生衝突的訊息;聞得此事;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撫掌大笑;但旋即皺眉:“我深知葉暢;他絕非不知死活之輩;他怎麼會這時挑釁……莫非其中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緣故?”
“還能有什麼緣故;被逼得退無可退;原本就是一肚子怒氣;偏偏安胡兒又撞在他槍尖上;自然要拿安胡兒發作。”虢國夫人懶洋洋地道:“你今日為何要裝病;除了不願去迎他之外;也不就是免得被他當場發落麼?”
“哪有這麼簡單”楊國忠搖頭道:“葉暢不是那種人;他一舉一動皆有深意;唔……莫非他對安胡兒有所懷疑?是了;是了;安胡兒究竟是胡兒本色;做事情沒有節制;聽聞遼東那邊;他乘著與渤海、新羅交戰之機;在葉暢背後有些小動作;想來定是那些小動作讓葉暢怒了”
虢國夫人對於軍國大事沒有半點興趣;但她對於遼東的利益甚感興趣;聽得此語頓時大怒:“胡兒安敢如此”
“怎麼了?”
“你不是許諾了;遼東的玻璃行當還有一堆好處;都是我的麼;這安胡兒蠢蠢欲動;豈不就是要拿姑奶奶的家當開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早瞧那安胡兒不順眼;你得收拾他”
“我知此事;安胡兒手握重兵;若不是政略不及葉暢;我就會先對付他再對付葉暢。”楊國忠啞然失笑;女人就是女人;還沒有到手;就將遼東的產業視為己有了。
“那安胡兒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不懷好意;我要將他的狗眼剜出來”
“行行;到時他的死活;就交與你了……不過現在;咱們還得借重他的力量;要……讓他和葉暢鬥得更狠”
二人議定;虢國夫人自去尋李隆基吹枕邊風;楊國忠則遣人給安祿山傳去慰問之意。
葉暢在溫泉宮中住了一日;次日便又求見李隆基。這一次見到李隆基時;李隆基正帶著幾個親信在賭博;呼喝之聲不絕;甚至有人在這大冬天裡滿頭大汗。見葉暢來了;李隆基笑道:“葉卿;你乃是大唐有數的財主;今日得破一破財;來送幾手與朕吧”
葉暢笑了笑:“臣自然心甘情願;但在此之前;卻有些正經事情要請聖人聖裁。”
李隆基眉頭稍稍皺了一下;昨日的不愉快又浮現在心中;他咳了一聲;旁邊有小太監會意;尖聲說道:“葉尚書;今日非朝會之時;聖人日理萬機已經倦了;葉尚書且讓聖人暫且歇息一番”
葉暢看了那小太監一眼;今日高力士沒有隨侍在旁;甚至楊玉環也不在;這倒是奇了。
正這時;聽得外邊說“虢國夫人到”;葉暢恍然;李隆基準備與二姨嬉戲;自然楊玉環不在為好。
“快讓虢國夫人來……”
李隆基正待用虢國夫人打斷葉暢的話;結果葉暢卻毫不在意禮儀;徑直道:“聖人;國事為重;聖人先有決斷;臣待才好去處置……”
“你說;你說。”李隆基無奈;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都畿道、河南道俘獲亂民共四十餘萬;這麼多人;如今完全依靠洛口倉等倉米支撐;而且又聚在一處;稍有處置不當;必然會生出事端;甚至傷害聖人仁厚之名。臣請聖裁;他們是就地安置;還是流徒邊疆?”
聽得葉暢不是在告楊國忠的狀;李隆基稍稍開心了些;他最怕就是葉暢揪著楊國忠的過錯不放;兩人爭執不休;壞了他的心情。
“此事葉卿有何打算?”琢磨了片刻之後;李隆基問道。
“臣心中有些猶豫;若是以普通流徒處之;似乎過輕;若以戰俘處之;又似乎過重。”
所謂普通流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