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八貝勒府雞飛狗跳,活脫脫的人間煉獄。才叔他們識趣地躲在屋裡,由著我手拎一個青花瓷瓶,四處追殺胤禩。
“對不起,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不是故意嚇你的。”他邊跑邊笑。
“對不起,如果說對不起有用,還要衙門幹什麼。你確實不是故意嚇我,因為你是故意想嚇死我!”我隔著假山瞪著他,“你再跑我就扔了……”
“你如果想拿它砸我,還不如扔掉。”
小如趕過來,嚇得魂飛魄散,“小姐,你這是幹什麼,還不快把瓶子放下!”見我不理不睬,劈手就把瓶子奪了下來。
胤禩在假山後笑道:“你主子剛剛被封為縣主,樂糊塗了。”
不怕死的傢伙!我咬牙切齒,“如果你再不出來,我馬上回杭州!”
他大笑,“皇阿瑪把你指給我了,你回杭州就是抗旨。”他看見我的表情後,連忙改了口氣,“你能不能輕點砸?”
我撐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回到聽雪齋後,胤禩有些擔心,握住我的手,低聲叮囑道:“德妃娘娘宮裡規矩多,你住在那兒,自己要小心,我有時間就來看你。”
真是一團亂麻。
接過康熙的聖旨後,我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德妃娘娘的侄女,多羅女縣主。據說,經戶部核查,我家屬滿洲正黃旗烏雅氏宗譜,我的阿瑪烏雅。弘正與德妃娘娘是親戚。康熙為了讓我的身份能配得上胤禩,特地封我為多羅女縣主,並命我即刻搬進德妃宮裡居住,學習皇室禮儀,並準備出嫁事宜。我和胤禩大婚的日子定在七月初八。
我抬起頭,笑道:“德妃娘娘是出名的和藹大度,又是我的遠房姑姑,一定會對我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康熙的這招天外飛仙太過意外,令人難辨其意圖。之前惱成那樣,現在態度突變,不一定是好事,但是我不能讓他再為我擔心。
胤禩擁住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你自己多小心,有事情可以找胤禟和胤俄,只要熬過這一個月就好了。”
我嘆口氣,“知道我的座右銘是什麼嗎——再難再苦,就當自己是二百五;再艱再險,就當自己是二皮臉。”
上花梢
胤禩沒有實現他每天來看我的承諾。我進宮後的第二天,他便奉康熙之命,和大學士李光地一起處理東林黨事件。
東林黨是明代晚期形成的以江南士大夫為主的政治集團,由革職還鄉的顧憲成在常州知府歐陽東鳳、無錫知縣林宰的資助下,修復宋代楊時講學的東林書院初顯規模,後來便與高攀龍、錢一本、薛敷教、史孟麟、于孔兼及其弟允成等人講學其中,講習之餘,往往諷議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風,多遙相應和,從而形成廣泛的社會影響。“三吳士紳”、在朝在野的各種政治代表人物、東南城市勢力、某些地方實力派等,一時都聚集在以東林書院為中心的東林黨周圍。
經過康熙的鐵碗文化政策,再加上顧炎武、黃宗羲等名儒相繼去世,東林黨已經不成氣候,大多數東林黨人都隱居山林,不問世事。
但是今年不知何故,一群湖南士人打著東林黨的旗號聯名上書,要求恢復書院制度、恢復士人議政的權力。被地方官員拒絕後,他們便派出代表,帶著江浙、湖南、湖北等地士人的聯合簽名,到京城請願。
此時天下已定,康熙不願激起滿、漢兩族的矛盾,便派大學士李光地來解決這一問題。李光地是泉州安溪湖頭人,與那些士人不僅有同族之情,也有同學之誼,故十分尷尬。饒是他八面玲瓏,善於揣測聖意,此刻在民族大義前,仍不免縮手縮腳。胤禩在江南士人中有較高的聲譽,李光地萬般無奈下,只好奏請康熙,希望由八阿哥主持大局,解決這一事件。康熙經過權衡,認為由胤禩來處理這件事,既可表明皇家對漢族士人的重視,同時也可以籠絡一批有才幹的賢能之士,於是便命胤禩全權處理此事。
一群士人,想來也掀不起多大的浪。可是不久以後,即使在後宮,氣氛也莫名地緊張起來,胤禩更是多天不見蹤影。幾天後,我才隱隱約約地得知,朝中有大員與士人互通訊息,康熙龍顏大怒,下令胤禩徹查此事。
“您快回毓秀宮,這幾天不要過來,也不要去九阿哥那裡。”錦心姑姑把我送到門口,小聲地說:“等過幾日八爺回來了,您再來玩。”
我點點頭,一溜煙地跑了回去,全心全意跟一群禮儀嬤嬤鬥智鬥勇,把花盆底當作高跟鞋,樂不可支地在毓熙宮竄來竄去,只差沒跳一支探戈給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