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側福晉走了出來,剛剛見過禮,大殿內便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宣。”
我們連忙和允祿等人告別,隨一個藍衣太監走進大殿。
胤禛和那拉氏站在一個紫檀雕破圖風前,即使大殿光線昏暗,仍可看見他滿眼血絲,神情憔悴。
允祿他們雖然走了,但是那嘈雜的氣息卻還未散去。明明滅滅間,一團一團包裹在胤禛和那拉氏身畔,有種沉重的悲涼。
允祿等人並不關心德妃的病情,但他們還是要戰戰兢兢地來探望她;胤禛和那拉氏不一定喜歡他們來,但還是不得不忍著疲憊和傷心,無奈地應酬他們。
即使是帝王,也有這麼多的不得已。
我沉默地站在一旁,聽胤禩和胤禛交談德妃的病。
那拉氏忽然對我說:“皇額娘剛剛還念起廉王妃,可巧就到了,妹妹快隨我進去看看。”這廂已經拉著我的手進去了。
一路上,她不斷地說著德妃的病情,聲音在空洞的走廊上寂寞地迴響。
我仍然保持著沉默。自從那次以後,我再也沒有來過慈寧宮,甚至對宮中的一切都故意不聞不問。
見到了又怎麼樣?
“皇上已經下令讓十四爺回來了。”在進入寢宮的那一刻,那拉氏如是說。
我一怔,手抵在門上,彷彿聽見一個聲音說:“太晚了,她熬不到那個時候。”
事實上,什麼聲音也沒有。回過神來,我們已經進入了寢宮。
德妃的寢宮佈置得很奇特,中間擱著一張小床,兩邊擺著二十來張椅子,宮女太監在裡面團團轉。
那拉氏見我面色不解,低聲說道:“皇上已經在這裡伺候了三個晚上了,就睡在這小床上,連早朝都沒有去。可是皇額娘還是不願接受皇上的好意,只盼十四弟回來後會好一點。”
這裡人多嘴雜,我不願多說,只是點點頭,走進曲折的屏風裡。德妃躺在床上,臉側向裡面。那拉氏趨上前去,輕聲喚道:“皇額娘,廉王妃來看您了……”
德妃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兩個宮女小心地將她轉了過來。她朝我伸出手,低低叫了兩聲:“靈犀……靈犀……”
巨大的翡翠屏風在她臉上投下一片濃重的陰翳,暗暗的綠色,一層疊著一層,幾乎看不清肌膚的顏色。曾經明如秋水的眼睛,露出深深的悲哀,逼切地看著我。
我的心頓時軟了下來,上前握住她的手,“姑姑,我在這裡。”
“允禵什麼時候到?”她問我。
她仍然念念不忘最心愛的小兒子,那兄弟二人,也不知誰更可憐。
“快了,您一定要堅持下來,十四爺回來了,您的病就會好的——您一定要堅持下來。”我的手微微加勁,希望她能夠感同身受。
“你是個好孩子,聖祖沒有看錯你,我也沒有。你不要怪姑姑,姑姑也是逼不得已……”她抓住我的手,喃喃自語道:“允禵、允禵,他一個人在景陵,孤孤單單的……”
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想起老鷹抓小雞的故事。嬉戲的雞群遇到了捕食的老鷹,即使明知不敵,母雞也要盡力保護小雞。
這裡面並沒有什麼道德原則可言。
都是不得已。
不得已。
我把她的手貼在臉上,輕輕地說:“我知道,我不怪您,您好好休養,十四爺過幾天就到了。”
她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嘴唇動了一動,我湊近一些,還是沒有聽清楚。正待追問,那拉氏突然衝我使了個眼色。仔細看去,德妃已閉上了眼睛,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著。我知道她體力不支,需要休息,連忙站起身,隨那拉氏一同出去。
站在淒涼的過道上,那拉氏說:“皇額娘剛剛說,她怕等不到十四爺回來。”
我心中一酸,連忙將臉偏到一邊。
胤禛在大殿用膳,只有簡單的幾個小菜,也不知是午膳還是晚膳。偶爾和胤禩低低說上幾句話,兩人神色都不太好。
一個宮女給我安了座。我躊躇片刻,還是開口問道:“皇上,十四爺大約什麼時候可以到?”
胤禛擱下碗筷,“朕十天前就傳旨命他回京,應該也快了。”
我看胤禩一眼,“不知道路上會不會有什麼事情耽擱了,不如您再下一道聖旨,命李如柏大人護送十四爺進京。”
這真是一段讓人欷殻У奈蠡帷�
據《清實錄》記載,胤禛遣侍衛召允禵馳驛來京,可惜李如柏那個蠢人擔心是矯詔,絆住了允禵,並將胤禛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