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果然大好了,精神不錯,人也健旺,一個勁地要出院,怕讓我花了冤枉錢。我把胸口拍得當當響,不怕,咱現在也算是小有錢財了,這幾個錢還花得起。
老葛沉默了一陣,拉著我的手說:“阿銳,你們全家對我的好,老頭子是一點一滴全記在心裡。只是,你老葛爺爺沒本事,這些日子花了你們這些個錢,我,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給還上……”我張口欲勸,老葛搖搖頭截了我的話:“阿銳,我知道你心善,可你們家也不寬裕,那些個錢還不是你父母辛苦掙來的?到底用了多少錢,我問宋大夫,他不肯說,只讓我安心住著。可我知道,這種地方,那花錢就跟流水似的。阿銳,你老實跟我說,用了多少錢?”
“也沒多少,”我哼哈著,前前後後,一共用了十五萬三千多,往醫院帳號裡打的錢,一分沒給我剩下。這要是說了實話,不得把老頭嚇死過去?!“老頭,你別擔心,我現在自個兒也掙錢了,這看病的錢,一分都沒花我父母的。”
從兜裡掏出剛從銀行提的一萬塊,順手塞了過去,“老頭,別在城裡幹苦工了。這些錢拿著,回家好好照顧我大哥。”
“你,你,哪來這麼多錢?!”老頭一時惶恐極了,忙不迭地推開,死盯著一沓子鈔票,好象那是條毒蛇,猛不丁會撲上來咬他一口,“阿銳,你可不能去幹沒良心的事啊?!咱窮不要緊,最怕娃子你走上歪路子!”
唉,你說這些個老頭子,跟我家的老爹一個德性,平時有些個牢騷,真有“不義之財”放在面前,他們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做人的良心。
“你放心,我林銳是什麼人,你還信不過嗎?我怎麼會幹沒良心的事?!”最多也就幹個偷雞摸狗小事,“這錢掙得明明白白,乾乾淨淨!你拿著,我孝順你的。”說著,重重地把錢塞到老頭的手心裡。
老頭接過錢,顫顫的雙手輕輕摸索著,皺皮的老臉掛上了欣慰的笑紋,他鄭重地把錢又放回我的手心中,緩緩地說道:“阿銳,你長本事了,能賺錢了。老葛,我,我也高興……”他哽著喉嚨,嘆了口氣,“你老葛爺爺別的道理不懂,‘吃飯要靠自己的手’這老話還是明白的。這錢,我不能收。你要是真疼你葛爺爺,常來鄉下看看我和你大哥就是了。”
“老頭……”
老頭始終沒收這些錢。看他的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拗不過,就給他辦了出院手續。老葛說什麼也不肯再讓我送他回家,自己拿上那點衣裳小包袱,就往租住的小棚子去了。他聽了我的話,打算不在城裡做了,收拾收拾準備回鄉下,伺候大兒和那幾畝承包田,他說:有手有腳,餓不死的。
我站在醫院門口遙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蹣跚背影,只覺著鼻頭一酸,趕緊抬起頭,仰望蔚藍無雲的天空。
一隻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林銳?!”
第二章 普羅米修斯
站在燦爛的陽光下,許立的臉色更顯蒼白,他皺著眉頭額角滲汗,鬆垮地披了一件病員服,肚子上緊纏的紗布赫然可見,極為勉強地站著,搭在我肩上的手支撐了他大半的體重。
“許立!你現在怎麼能起床?!傷口會裂開的!快跟我回去,該換藥了!”愛心過剩,象只老母雞似的護士陳小姐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趕緊摻扶起許立,一邊滿面怒容地瞪著我。幹什麼?!又不是我把你的小病人拐出來的。我悻悻地轉過臉去,對這隻母雞的滿腔怒火不予理會。
許立微微掙了一下,沒掙脫這位愛心護士,無奈地放棄了努力,轉頭問我:“林銳,有空嗎?!”
怎麼?我一挑眉,有些奇怪地望著他,什麼時候開始這傢伙對我的態度變得不那麼衝了?!
“我們談談,我在病房裡等你。”他也不等我的回答,轉過身,在陳護士細心的摻扶下,聽著她一路關愛的絮絮叨叨,慢慢往回走。
切,這小子死性不改,還是這麼拽得個二百五似的,我要是不去呢?!算了,左右沒事,去聽聽他說什麼也好,說不定是要感謝我的見義勇為呢?!想想這小子的臭脾氣,我估摸著也沒這麼好的事。
走進許立的高階病房,陳護士剛為他換好藥,收拾了瓶瓶罐罐紗布棉花正準備走,見我來了,撇撇嘴,丟了個白眼給我,扭頭就走,臨了還不忘關照許立一聲:“許先生,請注意休息,不要太操勞”。
我這是又怎麼招她惹她了?!憤憤地望向那個罪魁禍首的小白臉,沒好氣地問道:“許先生過得不錯啊?!找我有什麼貴幹?”
許立不理會我話中帶刺,徑自吩咐道:“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