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張典說到“財源”二字,我不能不細想一下:以前在宮裡,吃的用的太醫署都有份例。可出去三小斷了收入,需要供養。還有老師也已經不是醫署大夫了,醫學博士的俸祿不高,最多隻能養他自己,但老師精研醫術,好做實驗,跟我一樣也是個倒錢的,開館行醫不賺錢可不行。
“身份地位這些都不必說,我只覺得,長安九市都是繁華熱鬧的地段,地價肯定驚人,我未必買得起想要的房子。”
“雲姑姑想要什麼樣的房子?”
“我想建青磚結構的房子,分上下兩層,正屋五個開間,前面有廚房水井曬藥坪,後面有藥圃茅廁牲畜棚……”
我說出自己覺得最理想的院子的形狀,說了一半,陡然醒悟自己的設想十分離譜——青磚的五開間兩層樓,還帶大院子,普通的富裕小貴人家都別想呢,我也真敢說。
不料張典聽了我的要求,竟眉頭都不皺一下,只問:“雲姑姑準備什麼時候住?”
“那當然是越快越好。”我稍微算了一下太后身體大好的時間,回答:“最遲在春分後,我就得出宮。”
“如此,典這便去長安市替雲姑姑問訊。”
張典雖然看上去面黃肌瘦,身體虛弱,可一旦認真做起事來,竟是雷厲風行,立即起身告辭,收了黃精替我準備的回禮便走。
黃精見他們走遠了,立即一吐舌頭,嘖道:“這些傢伙風風火火的,真兇!”
我敲了他的腦袋一記,斥道:“胡鬧,人家實心替我們辦事呢,你還口不積德。”
張典他們辦事果然迅速,不到兩天便給我帶來了準確的訊息,符合我的要求,人家又願意轉賣的院子共有兩處,一處在西市並裡,佔地兩畝左右,要價十萬錢;另一處則在橫門外,離長安九市不遠,據說鬧鬼,已經轉了幾手了。所以屋主人將那房子賤賣,佔地五畝有餘的大院子,只要五萬錢,還附帶贈送屋後一塊不能種糧的苦水荒地。
十萬錢我是肯定出不起的,五萬錢,我變賣以前亂用錢買下來的一些奇異之物,湊合湊合還拿得出。再者,我雖然不是完全的無神論者,但對所謂的“鬼魂”,卻也並不害怕——自己都已經成過一次鬼了,還怕什麼鬼啊?
不過據說橫門外人員比較雜,卻不知治安環境怎樣?我們這一家子出去,老的老小的小,我一個年紀中用些的,又是女子,安全是個大問題。
我思索再三,終於決定冒險:“就買橫門外的那院子。”
我正在託鐵三郎等人變賣財物買房,長樂宮永昌殿的先帝太妃周婕妤卻突然派了阿監來,說她頭痛得厲害,宣我給她診治。
我應召前去請脈,周婕妤的病是偏頭痛,其實不是什麼大病,只是特別頑強折騰人而已。
這病情平平,令我驚訝地卻是周婕妤的寢宮裡焚的香氣味古怪,與宮中常用的各種香料都不相同。我在宮裡替她施針,聞的時間稍久,竟覺得精神振奮,似乎吃了什麼興奮劑一般。
我心裡暗暗吃驚,收了針便問:“周娘娘,您這宮裡,焚的是什麼香啊?”
周婕妤在長樂宮素以和善聞名,聽我問便回答:“這香是芝室的羌良人送我的,讓我頭痛時燃起鎮痛。”
羌良人?姓羌?我仔細一想,想起來了:“喔,是南滇送來的那位羌良人。”
這位良人據說本是滇國的巫女,本來是沒有姓的,但十分豔麗嬌媚,寵冠一時,才被先帝賜姓為羌。傳說因她思鄉流淚,先帝便為了她在長樂宮的御田西南角特別闢出一塊地,造了溫室,讓她在裡面種植滇國特有的植物,解她的思鄉之苦。
一想到滇國特有的植物,我頓時明白了這氣味古怪,既能鎮痛,又能使人興奮的香是什麼了——這香裡肯定有罌粟的成分在內。
罌粟對這個時代來說,是沒有流傳的東西。羌良人肯定是因為她原來的巫女的身份,才瞭解它有止痛奇效。送給周婕妤極有可能是一片好意,根本沒去想這東西成癮後該怎麼處理。
我暗暗嘆氣,臉上卻不露聲色,問周婕妤:“周娘娘,您這香裡有十分好的藥材,雲遲想求取一二回去製藥,不知娘娘能否見賜?”
“這卻不行。”周婕妤一口回絕,讓我大為意外,這位婕妤在長樂宮雖然位只在太后之下,但由於她一生無子無女,所以行事十分小心,別人對她有所求,她極少拒絕。我求她一點香,她怎麼拒絕得這麼徹底?
我心裡納悶,周婕妤卻又笑道:“不是我不給你,而是這香我這裡通共就只爐裡焚的那點兒,現在取也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