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她眼睛晶亮,天真的盯著霍青桐道:“他給我採了雪中蓮,他救了我受傷的小鹿,不管是在巴達克還是在溫宿,他一直都在我身邊照顧我保護我。我很喜歡他呀,我想跟他永遠在一起,姐姐,你說好麼?”
我說好麼?霍青桐默然沉思。
若說起來,她並不喜歡陳家洛,甚至微微有些討厭。討厭他優柔寡斷,討厭他書生的軟弱,更討厭他在面對感情時候的吞吞吐吐、不清不楚。在她看來,陳家洛並非值得託付的良人,而若有選擇的餘地,她也絕不希望自己妹子跟他在一起。可是,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喀絲麗是回部的聖女,就像霍青桐是回部的女英雄一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家妹子所處位置的尷尬。回部人民寵著她、疼著她、愛護著她,就像對霍青桐一樣,崇敬著、愛戴著、擁護著,可並沒有哪個回部兒郎,會像男人對女人一樣,愛著她們倆。在他們看來,這種感情是褻瀆的,是羞愧的,是為人所不齒的。他們連心中想想都不敢,更遑論表達出來?
喀絲麗已快十八歲了,長得如雪蓮花般聖潔美貌,卻還從未體會過男女之情。偏偏這個時候,她遇上了陳家洛。
陳家洛不是回人,陳家洛也不會待她猶如朝見聖女。在他眼中,喀絲麗雖然也美貌、聖潔、高貴不可褻瀆,但卻並不妨礙他對她產生戀慕之情。而同樣的,喀絲麗對他也有回應。
感情這種事情的無奈,霍青桐是明白的,總有那麼一個人,你說不出他究竟哪裡好,可卻偏偏就是喜歡他,思慕著他,惦記著他。
喀絲麗對陳家洛,恐怕就是這般。
“姐姐你說,他還會回來的是不是?”霍青桐的沉默,喀絲麗並不以為意,她倒在姐姐肩頭,雙手把玩著髮辮末梢,自語道:“可是要多久呢,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嗯,不管用多久,我總都是會等著他的。他知道我在等他,就一定會回來,姐姐你說是不是?”
“會,回來吧……”陳家洛會嗎?出任總舵主是迫於父命,反滿復漢更像是趕鴨子上架,陳家洛的肩膀太窄,根本擔不起如此多重任,所以才總是行差步錯,他心底,也是悄悄渴望著擺脫重擔、輕鬆自在的吧。
“如果他不回來呢?可能他更喜歡江南,你瞧,他是海寧人士,祖籍就在江南。又或者,他嚮往漠北,蒙古的大草原,比咱們這裡更寬廣更遼闊哦!如果他不願回來,你會怎麼辦?”霍青桐盯著妹妹,她真希望她說,那就算了。
而喀絲麗卻眨了眨眼睛,堅定的道:“那我就去找他,不管是漠北,還是江南,他在哪兒我就去哪兒,我們總是要在一起的!”
“傻丫頭!”霍青桐輕撫著那宛若玉石般晶瑩剔透的面頰,心裡不禁感慨,或許,自己不該這般寵愛她。
霍青桐初見到喀絲麗的時候,她還不滿兩歲,像個粉雕玉琢的娃娃,而自己的骨子裡,卻住著一個活了二十多年的靈魂。她對待喀絲麗,有時像是姐妹,有時又像是母女,到底自己能為她做到何種地步,連霍青桐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因為這份複雜而又深沉的感情,使她毫無保留的維護著她。在霍青桐看來,木卓倫的溺愛、霍阿依跟自己的寵愛,還有整個部落十二萬分的包容與關懷,都是喀絲麗的一種福分,是她欣然以對的。她從未料到這一份份愛,會造成今天這種結果。喀絲麗簡單、純潔、天真,像美玉一般無暇,可她也像美玉一樣,嬌貴、脆弱、易碎……
人們總愛把美人比作花,可惜,喀絲麗並不是人們常說的雪蓮花,她有雪蓮花般的絕世姿容,卻不能像雪蓮那般,在巍峨山巔積雪覆蓋下堅忍不拔的生長。她其實是菟絲花,總要依附著別人而生,而這個別人,卻是整個回部。
雛鷹長大了,該要衝出巢穴展翅高飛了,可老鷹,卻要開始無窮盡的擔心。擔心它的翅膀不夠雄勁,擔心它的羽毛不夠厚實,還擔心,它根本不具備捕捉獵物和躲避獵人的能力。
霍青桐現在,正是這般擔心著,喀絲麗,根本無法離開回疆半步……
“他真的不回來了嗎?姐姐,難道他真的不回來了?”喀絲麗嘴上雖說沒關心,心裡總是揪著的。就像你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總希望有人在背後推你一把,你擔心的時候,也希望聽到別人否定的回答。喀絲麗就這樣用力盯著自己的姐姐,希望從她那裡得到令自己安心的答案。
“放心吧,他會回來,一定會回來的!”反清不成,總舵主怕也做不長久,海寧雖是老家,可雙親皆亡、兄姐又不熟,除了回來他生長了二十年的大漠,他還能回哪裡去呢?